穿越诸山诸海,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身下倒退,还算平静的一个世界。经历过两轮的黑暗狂潮,他大概已经知道,发动一次黑暗狂潮的时间,大概需要十五年。
按照海帝的推测,黑暗之路的另外一头,那个始作俑者,他的力量也并不是源源不竭的,发动黑暗狂潮,维持黑暗之路的开启,复活那些神魔残仙,都需要消耗庞大的力量,他力量的恢复,也需要一段时间。
但是凡事都有意外,所以,华风还是得抓紧时间。
几个月的时间,华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太易海,进入了太危城,落到仙风阁,这座商会居然还没有被人拆掉。
他进去问了一下,夏郁还真是来过这里,不过早已经走了。
华风走后,那位主管,有些纳闷地抠了抠脑袋,“方才那位是....风少爷?”
他不是很确定,只是看着有点相似而已。
夏郁没说去了哪里,华风只能跟着过去的路走,去了见血峰,卧龙村,最后到了无尘寺。这是上古水月晴杀人事件的一条路,很长,但是华风走得也很快,一路上都在搜寻夏郁的气息。
无尘寺坐落在靠近太易边荒之地,那“一洗无尘故,由来道已生”的门联还在,只是这座古寺已经彻底的关上了。无敌变成了女人,这一脉也应该会就此断掉,神位之上,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人了。
夏郁说无敌一脉是神族传入,确切的说,应该是另外一个自己说的。这也是他从典籍之内和梦境之中的神族,推算出来的,世间大概有两支神族,一支在太易,一支在太极。
华风端详了那一对门联片刻,是一句有些意味的话,道是一直存在的,不管有没有生灵,但是,却也需要一洗无尘,也就是要扫除蒙蔽之尘,才能看得见道。
这和华风的认知有些差别,他认为万物需要被人感知,才能算是万物,道也是这样。若是没有任何的生灵,一个世界便不能被称为一个世界。原始的道是隐晦的,感知的往往也是万事万物的表象,这种表象从被感知的那一刻,便经过了人自身的加工,有着千差万别,所以才有所谓的三千大道。
这座古寺所表达的道和人之间,互为因果,即便他承认了道的由来已生,但是还需要生灵有自己的慧眼去认知。
华风对着古寺拜了几拜,无敌的祖上,有三尊海帝,这里供奉着他们的神位,值得天下的后辈一拜。
以前,从无尘寺离开之后,夏郁便和自己一行人,送太白乳下去了小月宫。只是小月宫的位置,需要根据月相来推演,她自己一个人去,恐怕是会走丢的,这倒是让华风有些伤脑筋。但是他还是前往了小月宫的方向,他要顺便问问有没有左庄的消息。
月船的方位并不难推算,月相,加上天河,这两个坐标重合的地方,就是月船之所在。华风沿着天河,追寻最美的月,果然在滚滚的天河之中,发现了月船的所在。
他飞临月船上空,顿时引来了负责巡视的尊者,是河魁尊,一个高大的汉子,华风在羲古山见过他。他也认得华风,一上来便问道:“风少爷,我们尊上呢?”
不少人认为华风是将那几个门主骗走了,而且认为他如此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河魁尊这么问,也不足为奇。
“尊上在太素,我有事要见神后尊,麻烦通报一声。”华风道。
河魁尊嘿嘿一笑,已经亮出了自己的兵刃,是一条数丈长的竹竿,粗的一头套着矛尖,很古怪的兵刃。
“凭你也许挡住我?”华风轻轻问了一声。
“挡不住。”河魁尊直言。
“好吧。”他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职责所在,不得不出手。
华风没那么时间跟他明辨是非,一掌盖下,大合天地,便已经将他禁锢在了空中,而后长身一过,穿破了月船的防御大阵,落到了服古山上。
“神后尊,出来一见。”刹那时小月宫三座山之上都响起了警戒的钟声,一道道身影快速冲了出来,神色莫不紧张。
有人已经看到,是当年羲古山的风少爷,他就那么击破了月船的防御,立在了明月楼之前,心中已经生出了骇然,谁也不敢上前。
神后尊临空而来,一看是风少爷,便示意众人不要妄动,亲自上前,问道:“风少爷破入我小月宫,所为何事?”
“两件事。”华风道。
“请讲。”太白乳下道。
“当时我托神后尊帮我找左庄,不知道是否有消息?”华风问道。
神后尊道:“根据狗盘的追踪,左庄已经出了太易海,可能进入了太始海去,我们已经无能为力。”
她说的是事实,狗盘出了太易海,便失去了那种追寻任何气息的能力。
“那便好。”华风闻言,心宽不少,他一气之下,想走得远远的,谁也不见,合理之中,他继续问道:“第二件,夏郁可曾来过小月宫?”
“嗯?你那位娘子?”太白乳下皱眉问道。
“是了。”华风点头。
“她来小月宫作甚!”太白乳下的回答很显然,夏郁并没有找到小月宫的所在。
华风微微皱眉,看来夏郁真是走丢了,他施礼道:“打搅了。”
太白乳下还想说什么,却早已不见了华风的人影,只得望着空落落的空气,一阵怅然。
“修复月船的阵法。”神后尊对着月宫门人说了一声,也自回了明月楼。
华风出了小月宫,直向羲古山,但愿能在那里找到夏郁,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的内心也一天天的紧了起来。
当他身立羲古山之下时,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兆,这座山居然透着起了淡淡的死气,生命的气息荡然无存!
当他冲上山巅,立刻感知到一个似曾相识的气息,还有一个熟悉的气息,他忍不住一声长啸,意甚悲凉。
似曾相识的太春秋,久违的夏郁。
“嘿嘿嘿....”万物正法山庄内响起一阵阴森的怖笑,宛如幽灵在喘息,在嘲弄。
华风一步迈入山庄,于大殿之上见一厉鬼,发似褴褛,面已腐朽,散发着恶臭,他一手捏着一颗死人头,一手压着一个红妆人儿。山庄的人已经被他杀光了,好多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人头是大明镇天的头,被他寻到了,红妆人儿真的是夏郁。
夏郁还没死,他是故意的,是在等自己!
“风少爷,可曾还认得我?”太春秋撩起了脸上的乱发,那张可怖的脸,更加清晰了几分,要让华风看得清清楚楚。
“放了郁儿!”华风不论你是人还是鬼,只厉声喝道。
“呵呵,不可一世的风少爷,太初传承,也有受制于人的时候。”太春秋笑得轻松,一个心灵已经彻底腐化的人,他的笑,总是那么令人不安。
他缓缓转动手掌,将夏郁的脸对向了自己,那是一张熟悉的脸,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记忆里。
“你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这种场面华风不得不低头,太春秋这个怪物,只要轻轻一挥手,夏郁就会死去,纵然自己有杀神屠魔的手段,也救不下来。
“来,跟你的相公好好叙叙旧。”太春秋吹了一口气,夏郁醒了过来,
夏郁微睁眼眸,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落到华风的身上。
“相公是你,原来这真不是梦。”夏郁轻声道。
她来到了山庄,下人们见到她都叫她女主,她穿上了红妆,完美的合身,却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太春秋一直窥探着这里,他寻到了被尽善一脚踢飞的帝颅,借着帝颅之上正在演变的死气,他居然练成了《黑死恐怖剑》的下半则。不得不说,太春秋也是一个人才。
他杀光了山庄的人,包括小红莓,只留下了夏郁的性命,他知道,自己的仇人会因为这个女人找上来。他可以等,千年,万年,慰藉着死亡的呼吸,等待那永生难忘的一幕。
“这不是梦,是真的,娘子。”华风也轻声应道。
“我好怕,我从胭脂山出来,一路追寻,真的怕这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美梦,好在还有这件嫁衣,原来我穿着,真的很漂亮,也很合身。”夏郁想起了,却被太春秋的力量牢牢地禁锢着,露出一脸痛苦的神色。
“是的,穿上这件嫁衣,你是最美的,无与伦比。”华风痛苦地说道。
华风只恨,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了太春秋。
“哈哈哈~~”太春秋得意地狂笑着,震动整个山庄都在发抖。
“妙哉,妙哉。老夫这一生之中,从来没有今天这般快活,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这仿佛就是....就是人生的巅峰。是你,让我一步步走到这个巅峰,我要好好的谢谢你,嗯,不错,要谢谢你,备上一份大礼。”
“你想怎么样?”华风指着太春秋问道。他的念识被海帝头颅的死亡规则所笼罩,居然难以探究分毫。
“我想....咦,我刚才怎么想的呢?”太春秋腐烂的眼眶中,死灰色的眼眸转动着,他的神志有些问题,或许真的如他所言,他自己都不知道需要做什么。
“哦,对了!”他一拍脑门,伸出干瘪的手指,就那么一指,点向了夏郁的额头。
“不要!”华风一步上前,就那么一瞬间,他这一生,心从未如此的乱过,恐惧过,仿佛过去未来的神魂,都在跟着一起瑟瑟发抖。
郁儿轻哼了一身,无力地滑落了下去,太春秋早已裹着滚滚的死气,冲天而去。
“你是我的恩人,我自然要你活着,守着这具毫无生机的尸体,永远痛苦地活着。嗯,刚才我就是这个想法,美妙,美妙!”太春秋的声音渐渐消散。
“郁儿!”华风痛声几乎,在他震撼天地的怒吼中,万物正法山庄,变成了灰烬。
尘归尘,土归土,废墟始终还是废墟,短暂的繁华,短暂的美好,终究不过像是一场恍惚的大梦。羲古山,走不出这样的命运,这上面的人,好像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