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连数月,华风闲来无事,都跟夜总会闲聊,颇有感悟,却也不得其法。正如他所言,他说的,都是些外在的东西,核心的佛法,却是不提,他不敢越池。
华风问他为何来这里,他说,佛陀说他六根不净,要断红尘。
华风不仅讪笑,他这种断红尘的方式,只怕是越陷越深。
在他的世界观之中,红尘万丈,一丈一行,一丈一阻隔,一行一知觉,一行一智慧。历练的是心,历练的是智,于诸般凡事之间,锤炼一个坚定的心,成就无上般若。
有些门道,他却不懂,也不应该懂。
一日他见得不知无罪,却见她脸上的刻字居然不见了,问了一下,她羞了那么一瞬间,只说是佛法化解了。
佛法有些力量,不知不觉中,华风的心竟然安定了下来。
诅咒之事,命数之事,仿佛都被抛去了脑后。
又过了月余,庄外通报,说百草堂派人过来了。
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早草派人送来了一些名贵的药材,都是世所罕有的。原来神楼拿着那张药方,居然已经惊动了不少的势力,仿佛全天下都知道了,风少爷的病,有些厉害。
华风收了礼物,另外选了一些礼品,让百草堂的人带回去,算是回敬一番。
早草这个人,确实是值得一交,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生意上的过节,过去便过去了。
华风也数次探过宋客的口风,他没有明确的表态,只说还要观摩一阵子。从小月宫出来,也有一年了,万物正法山主,和外面的生意,都很正常,要说有什么值得观摩的,那便是自己的身体了。
只是这人一旦坐上了轮椅,要想在下来,那便太难了。一个位置坐得太久,便不想动,无论这个位置,你想不想坐,坐得舒不舒服,都一样。
华风只能尽量地展现出自己的精神状态来,要让人觉得,自己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志气未消,还能做一番事业。
这段时间,太易的大海也很安静,九门之主,大黑手,神秘人,都未在露面。
在太易一个遥远的海域,天河在这里变得莫名的温顺了起来,因为一条支流,仿佛一条锁链,扼住了这头巨大猛兽的咽喉,让它不得不安静下来。
这条支流,便是太一禁水。
若世间有什么可怕的水,那这条河里的,无疑是其中之一。
人在这里,会失去一身的法力,变成一个徒有力气的生灵,除此之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一个习惯了飞天遁地的人,要是突然间失去了该有的神力,他会感到茫然无措,尤其是在一些力大无比的野兽面前。
当然,不光是人,就连法器,都会受到限制。
一个人目光阴沉地看着这片水域,他大手一张,法器开阖,一阵哗啦啦的锁链声音,响彻荒野。一群人,一群可怜巴巴的人,像是栓狗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套在长长的铁链上,足以百十个人。
“大人,你要做什么?”有人喊道。
“你放了我们吧,我们只是种地的人。”还有人在哀求。
此人面浮冷笑,那张长脸,显得一点都不友善,“哼!”他只哼了一声,便拖着铁链,大步向太一禁水走去。
太春秋,他来了,有备而来,要彻底地拿到赵氏的宝藏。
他是个高手,即便是失去了法力,但一身的力量依然恐怖,一样可以徒手牵动这百十来人,而且很轻松。
冰凉的禁水打湿了他的脚,他的心却前所未有的狂热,传说中的《黑死恐怖剑》,和黑武天手中的一脉相承,一剑数亿里的恐怖剑诀,那上面一定记载着最为美妙的字符。
兴许,自己可以借此打败年老色衰的大明镇天,君临太易,是个不错的想法,虽然有些疯狂。
太春秋走了片刻,已经满头大汗,日头很猛烈。那些河岸的沼泽之中,矮山之间,蛰伏着野兽,他们自然会吃人,是真正的野兽。
“嗷!”一头屠刀鳄冲了出来,一座小山直接被撞飞,禁水之上,腾起一阵哗啦作响的水汽。屠刀鳄冲了过来,这是它的地盘,居然有人敢自动送上门来,它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
“老夫教你们最后一个做人的道路,弱者,是强者的口粮。”太春秋狞笑一声,扬起了手臂。
“啊~~”有人尖叫着,已经飞了出去。
是太春秋,他直接将五个人丢了过去,屠刀鳄早已看到,半边身躯快速地在禁水之中穿过,随着一阵咔嚓的咬合之声,禁水上飘起了刺目的殷红!
太春秋大步而动,趁着这个间隙,快速地通过了屠刀鳄的领地范围。
这一长串的人,就是他的准备,沿途袭击的无辜之人,被他拿来牵制那些野兽。这样他可以省很多力气,去面对那怪异的轮兽。
那些人看到这一幕,已然知道了自己的未来,纷纷发出恐怖的尖叫,拉扯着铁链,想逃走。
“恶人,你不得好死!”有人大骂诅咒道。
“尽情的骂吧,嘶吼吧,一群蝼蚁,你们也就只有这点用处了。”太春秋一扯手上的铁链,大片的人被拉倒,口中呛满了禁水。
禁水没什么味道,既不臭,也不甜,若偏偏要说是什么味道,那便是水味。
但就是这样的水,却有着令天下修士闻风丧胆的魔力,只是这水,出了这片流域,却也变成了平凡的水。
“你这个人渣,败类,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一个年轻人愤愤不平地骂道,他还很年轻,却不得不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除了怒骂,却也再也找不到任何表达的方式了。
“呵呵,曾经有那么一些日子,我也以为我是个好人,但是当某一天,我发现,好人其实过得并不怎么样的时候,我觉得,还是坏人,好玩一点。坏人,意味着随心所欲,难道你们不想吗?难道你们愿意被这铁链束缚?人生之中,没有多少机会给你选择道路,选错了,那便再也回不了头,只有走下去!而你们的道路,到此为止!”
太春秋话音一落,已经再次掷出了三个人。
半空中飞了一只白鹤,它嘴上的喙像是利剑一般,巨大的翅膀展开,很漂亮,俯冲而来,天空中便溅起一长排的血花,三个人已经被利喙洞穿。
白鹤很满意地绕了一个圈,长长的脖子一甩,三具血淋淋的尸体已经被摄入了利爪之中,亢鸣数声,便飞走了。
“哈哈哈,真是上等的口粮。看,你们令这群可爱的野兽多么满意,你们应该感谢我,让你们的存在,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价值。”太春秋笑得癫狂,那笑声裹着哗啦的铁链声,仿佛是地狱的急促敲响的丧钟,令人神魂颤粟。
若有认识他的人,路过这里,他们一定不会认得这个人,高高在上的西山剑派门主,变成了一个无恶不赦的坏人。他们会情愿相信,这只是一个长得过于相似的人。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天生就是恶人,但总有人变成恶人。在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一些东西,会让人变坏,就要看人在这条路上,走得稳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