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念花忙移开目光,快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睡觉吧。
阳台上的人一消失,闻聿璟一手插进裤兜,唇畔微微勾勒一丝弧度,迈步朝里屋走去。
……
浑浑噩噩做了一夜的梦,醒来天还灰蒙蒙的就有佣人过来敲门,赖了会儿床优念花才从被窝里爬出来。
镜子里的人顶着一双熊猫眼,形容憔悴,她轻叹口气,着手洗漱。
换装时才发现换洗的衣物昨天全撒机场了。
她到底都干了什么蠢事,赔了夫人又折了兵!
磨蹭好一会儿,只好在女佣送来的衣裙中挑了一条喜欢的裙子。
佣人引她到一楼古典华贵的餐厅,无心欣赏出自名设计家的复古高端设计,优念花一眼就瞧见餐桌主位上端坐的男子。
白衣胜雪容颜如画,禁欲气息堪比画中仙人。
优念花浑身上下瞬间别扭的难受。
这是要一起吃饭的节奏?
互相讨厌的人同桌对餐,他不怕消化不良,她还介意呢。
表情古怪的在闻聿璟旁边坐下,直到早餐端上来,看到美食,优念花焦躁的心才缓缓安宁下来。
香醇热牛奶,芝士鲜虾三明治,草莓牛油果拼盘,是她曾经惯爱的早餐。
而他的是一杯浓醇的黑咖啡。
优念花不自觉蹙了蹙眉,粉唇微动,又恍然想到如今的状况,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管他一大早喝咖啡还是白酒呢,就算喝挂了也和她没任何干系。
一顿早餐两相无言,气氛仿佛凝滞了般。
用餐的人似乎无甚感觉,一旁等候的佣人却觉得备受折磨。
如果说先生是低气压中心,那位小姐就赤裸裸的是个低压槽,这种环境怎么让人生存下去啊喂!
直到用完餐,闻聿璟似乎意识到旁边还有个人,清澄的眸落终于落到她身上,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她还能拒绝么。
今天的天气实在不好,天空昏沉沉欲坠未坠的模样,秋风阴冷。
坐上车,驶离城市的繁华,路边的景物愈来愈萧瑟凄凉,树影叠叠,偶尔还能望见远处一两撮小荒山。
该不会是想将她先杀后分尸弃尸荒野吧?
胡乱想着,中间还昏睡了一小会儿,直到下车放眼望去一大片林立的墓碑,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带我到这里干什么?”优念花冷声问。
闻聿璟薄唇抿紧未语,手中拿着一束鲜花,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颀长的身姿在浮动的薄雾里仿若空幻的画像。
司机留在车上,错杂窄小的小道上行走的只有他们两道身影。
墓园环境清幽干净,周围环抱着低矮的山丘和树林,笼着薄雾的清晨飘浮着淡淡青草香。
大概五六分钟,他停在一座墓前,白雾淡薄勾勒着几要淡化掉的昳丽轮廓,那双凤眸穿透湿气落在一块崭新的墓碑上。
优念花捏着胸前衣襟的手指一阵紧缩,颤着呵气随之看去,整张脸瞬间惨白。
惟爱姜雪颜之墓。
墓碑上的七个字扎眼刺目,仿佛在暗暗讥刺着她所谓青春的所有过往。
墓碑右上方是一张绝美的年轻容颜,那张脸曾让她深深自惭,又叫年轻无畏的少女不甘服输。
惟爱…好一个惟爱。
还有什么比此更能昭示她的一败涂地。
空荡宁静的墓园,冷漠的响起一道声音。
“跪下。”
那如大提琴低沉悦耳的声音,此刻仿佛淬了剧毒的暗箭冲她无情刺来,一击命中她的心口。
优念花仰起苍白的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是不是…幻听呢…
“跪下。”闻聿璟下着命令,凉至零度的两个字。
脑海一阵荒水沉浮的眩晕。
优念花踉跄着退后两步,鼻间冷香扑面,幽眇创钜的目光遥遥望向那清绝漠然的男子,雾气涌动中,忽而倾照一束霞光,眼前仿若筑起海市蜃楼,陌生又熟悉的一景一物铺设展开……
那是一年盛夏,碧空高远,她与他第一次见面便把他扑倒在绿草地,后来,追逐、相知、相恋,再到后来的分崩离析…
白雾朦胧,一股晨风凉幽幽擦飞而过,紫纱裙如一现昙花绽放又垂落,缥缈无依的随雾气颤动。
“跪下。”
他又重复了一遍。
此刻,耳畔低醇的声音如凉波冲瓦,优念花踉跄后退两步,胸腔似有什么土崩瓦解。泪盈盈的破碎眸光轻闪着,眼前明明立着一道人影,她却只看到一片碎瓦颓垣。
她曾那么喜欢他。她曾经是那么喜欢他。
往事因为过去了,就真的随风散去了?
如这薄雾,见不得阳光,大风一吹便消散了。墓园一座座墓碑在晨曦的照耀下清晰鲜明起来。
他雅致俊逸容颜上的漠然无情也愈发鲜明。
“让我给她下跪,闻聿璟,你没疯吧?!”痛到深处,她苍白的唇竟绽出一抹笑来。
闻聿璟墨瞳微动,仿佛被针刺痛,掩在衣袖里的手臂暴起一串青筋。
“痴心妄想。哪怕你杀了我,我也不可能跪下!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没那么廉价一个死人也想践踏!”
他捏起她的下巴,手背上青筋纵横,骨指僵硬,优念花疼的皱起秀眉,倔强怏恨的迎着他幽暗深沉的目光。
他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还是要让别人承担你错误的代价。”
这是要把她逼上绝路。
优念花大力挣脱他的手,浑身发凉,“明明是她自己往江里跳,为什么你们都说是我?因为我站在旁边、在争执,因为我伸出了手,因为死的是她,因为她抢走了我喜欢的人所以就一定是我?”
疼,很疼,疼的她恨不得挖出体内那颗搏动的心脏。
他们的几年在姜雪颜面前一无是处。什么狗屁爱情,什么狗屁遗忘释然!她不该回来的,就算继续当个懦弱逃兵也不该回来。
玉泪盈襟,一一坠在紫纱裙上晕染开花。
闻聿璟眸光微凝,身前小小的人儿粉泪婆娑,纤弱拂柳的裙衫似要折在凉风中。一丝疼意不着痕迹的随着她眼泪坠落自血管中蔓延,他紧抿的薄唇怒气几乎要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