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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易容成紫鸳的样子,不是因为跟紫鸳有气,而是紫鸳一副酷酷的冷脸比较容易装,易容的涂料才不致因为肌肉的经常活动而变形脱落。骗过引门人,我踩着左欣淋教的阵法险险地过了阵。

出得宫门顿时间有种释然的轻松感——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再也不用假扮别人!寻了一条好走的路下得山来。天已渐渐泛亮,我知道这个装扮迟早被怜花宫人发现,便拿出预先预备好的易容材料在脸上涂抹一阵,再对着镜子照了照,紫鸳那张俏脸已不复存在却换了一张别致的脸这才放心了些。身上穿的还是紫鸳一向穿着的紫色衣服,这布料不是一般平常人家能穿得起的,所以也不敢太过大意把这张脸易得不符合衣着,打定主意只要进得附近城中便寻卖衣店将这身衣服换了。

等我处理好这张脸觉得已经天衣无缝,这才缓缓向有人家的地方走去。向一户人家问明了就进的城市便飞一般的向那城市行去。

行至城下却见城门中央写着:晋州两个大字。心下了然,原来怜花宫就在这晋州城外。进至城中选了家衣服店买了一身男子穿的长衫,那店主见我一女孩子买这男人衣服不免多问了几句,我俏皮地敷衍了过去。心里却多生了心眼,这怜花宫宫主这么有能耐,旗下拥有绸缎庄、刺绣庄、酒肆、马匹业、典当行;说不定这卖衣店也是他旗下分行。人家眼线纷杂一个疏漏怕是又要被逮回去住进那牢笼之中,以后想要逃出来那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既然已打定主意逃开一切,我当然要避开怜花宫越远越好,于是找了家客栈进房内将自己更换一新。曾经听说洛阳牡丹甲天下,一直不曾一睹为快,何不趁次机会去一睹牡丹的花容?打定主意问明店家路况,又买了一匹马背上背了那寒龙寒凤双剑径自朝洛阳方向进发。

一路之上却见南行之人颇多,一问之下都是去洛阳赏牡丹的。据说,今年牡丹花开比往年要较之茂盛美艳。于是南行路上大多是去洛阳赏牡丹之人,我也乐得跟人家搭伴,反正自己又不识得路径倒刚好有人作了向导何乐而不为呢。

我心下算了算,这磕磕绊绊之间,我竟不知不觉来这个朝代一月有余,来时刚好是我三月二十四生日,现在已是五月初。天气渐渐由暖转热,觉得自己也还能支持,就是那易容的涂料粘在脸上有些不舒服。眼见所过城市竟都张贴着寻找关紫竹的皇榜及画像想卸下这副妆容却是一时半会儿不行了,须得等风声过去大家都淡忘了,再恢复本来面目才比较妥当。只是这关紫竹生了一张倾城脸还真是令我头疼,若是恢复妆容怕是也逃不开登徒之辈的骚扰;看来只有还做男儿打扮,虽有一张倾城脸却是男儿身至少要省去许多麻烦,这样打定主意。不觉已离洛阳城不远了,走走停停歇歇之间竟又过了五六日。这天,与我搭伴之人兴奋地道:“竹公子,咱们还有一日路程就可到达洛阳城,马上就可以一睹洛阳牡丹的芳姿了。”

我也挺高兴地看着他道:“是啊!单公子!字元还得感谢单公子一路多多照顾呢!亏得单公子一路引路,否则字元还不定走岔到哪方去凭错过了牡丹花期,那可就又错过一年可惜了呢。”

单公子呵呵一笑,道:“竹公子客气了!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我单俊德还得感谢竹公子这几日与我作伴才不致旅途乏味呢。”

我也回以一笑。

却听他问道:“俊德猜竹公子也是有些身份的人家,怎的就不携了僮仆一并也好有个照应,就公子孤身一人家长能放心公子一人出门?竹公子口音该是长安人士,不知俊德猜得可对?”

我腼腆一笑,故作不好意思地道:“不瞒单公子,字元正是与家父吵了几句一气之下才跑出来,故而未带有僮仆。”

他理解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竹公子何以与家长吵起来?”

我又是腼腆一笑,脸微红,道:“也不瞒单公子,你我相处六日倒也十分投机,与单公子直说也无妨。只是家父执意要字元娶妻生子,字元抵死不依,便冲撞了家父。家父一气之下将字元赶了出来。”我不由得“呵呵!~”一笑。

单俊德倒被我这一笑引得一愣,与家里人闹了这么大过节还笑得出来,怕是除了我没有第二人,不由一叹道:“俊德倒十分佩服竹公子的勇气!”

我道:“字元觉得自己不过才一十六岁,早早地进入那坟墓之中是不是太委屈了自己?玩没玩够,天下要看的没看够,该享受的也未享受就被家庭所累,这岂非白活了一回?”

“所以竹公子才这样来的洛阳吗?”

我故作神秘地悄声道:“据说洛阳不止牡丹美艳天下,就连姑娘家也娇媚得令人赏心悦目。字元听了传说早就神思欲动,有了这机会自是寻花而来。”

单俊德了解的“哈哈!”一笑,道:“竹公子倒是个风流之人!俊德经常来往于洛阳诸地,等进了洛阳城俊德带竹公子去一览洛阳的繁华美景和美娇娘,竹公子看如何?”

我连忙感谢道:“谢谢单公子!”我二人虽相处数日却一直客气地从不曾叫对方名讳,公子来公子去的有时挺拗口,但是既然人家也这么客气自己当然不好先失了礼数。

过了一日,果真到了洛阳城。注视着城门口:洛阳!两字,心底泛起一丝激动。终于到了洛阳了,可以一睹花中之王的芳姿。单俊德与我一起下了马,两人进得城中,只见街道两旁鳞次栉比,街中人流川流不息好一派繁荣景象,期间兵士三五成队于街市中巡防着,显得一派安定繁荣景象却有又有一番深严景象。

单俊德拦过一路人询问道:“怎的有许多官兵穿行街景之中?”

才有人答道:“今年牡丹比往年盛开花期又长,想是我大唐永世昌盛之兆,故而皇上亲临洛阳赏花,携了三殿下尚在洛阳赏花呢。”

我心下一惊,这岂非越逃越见鬼了?又想到所带易容涂料几日来也见少了得添置新的颜料,连忙悄声问那单俊德道:“不知单公子可认识卖颜料所在?字元想买一些作为作画之用。”

单俊德显然一惊,道,“没想到竹公子还是一位丹青妙笔之人。好!俊德这就带竹公子去买那颜料。”

我见他答应,心下一喜便跟了他穿行于洛阳城。他却自介绍着洛阳的各处风景,俨然就是一位洛阳通。我也不问他为何对洛阳如此熟悉,自管听着。心下也正烦恼着,自己该即刻离开洛阳还是心愿了了再离开,又想那人所说不清不楚,是携了三位殿下还是只携了三殿下来此洛阳城?若是只携了那李元吉倒也无妨,他对我没多大兴趣也不会关注我的行踪,倒是若三位殿下都来了这洛阳,我的运气那还真是太背了,什么不好选,偏要拣着这牡丹盛开时来洛阳!

紧跟着单俊德转了几条街市均买不到我所需颜料,心下不由得纳罕,偌大一座洛阳城居然买不到几种我所需要的颜料,白担了一个名城之明。买不到我也无法,只得歉意地道:“单公子真不好意思,让你带着我瞎忙活和了一场,想不到偌大一洛阳竟然没字元所需之颜料,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之物,既然没有就算了。”

二人只好选了家客栈住下了。几日劳顿两人商量着休息一日明日再去赏那牡丹,便自行进得房内休息。

这夜,我正熟睡中却闻到房间内突然有股异香。正不知是往何处飘来这异味,自己却受不住那香气,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却见自己置身于一个布置非常精美的房间中,窗户前稳站着一个人。我心下一慌,连忙从床上跌了下来,那人听到声音回头一见,急忙行至我跟前扶起我,轻声道:“紫竹受累了!”

我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却惊见离我咫尺的铜镜里映射着一张黛眉凤目、尖挺俏鼻、樱桃小口、肤若凝脂的绝色女子。霎那间,我什么都明白了,我被人看出了破绽被人施了迷香回复本来庐山真面目了。心下不由得一痛,辛辛苦苦筹划的计划竟瞬间泡汤了,没来由的一阵恐惧。这时才想到是谁识破了我的一番辛苦,抬眼望向那个罪魁祸首,——只见他一袭素白宽袖锦袍;腰间系一根同色绣有金边花纹的锦带,锦带上坠着一枚白色玉佩;随意披散开来的黑发好看地驯服在脑后,一张俊美得如同神铸的脸正在晨光的映射下泛着耀眼的辉光。我不由得呆住,“秦王殿下!怎么是你?”

却见他唇角溢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紫竹倒叫大家找得辛苦!”

我一愣,他此话什么意思?难道他也在找我?然而,我是从怜花宫出逃,怎么惊动他了呢?这个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什么时间就露了破绽了呢?难道来到这个世界,我就是那孙悟空,永远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心?转了转心思,心下叹了口气,也许怜花宫的势力,大到我无法想象的地步,说不定天下所有人都是他帮众,就连那个单俊德怕也是他怜花宫的人。

见我想得头发痛,他好笑地道:“不用想了,也不用怀疑别人,是你自己泄露了自己。”

“我?”我惊讶得不明所以,不可置信的看定他,“我明明小心翼翼做着一切!”

他“呵呵”一笑,道:“花宫主自发现你不见之后,立即以飞鸽传书通知了我。又询问了你几日来的异常行径,并猜出了告知你出宫门之人。他问过罗力,你的易容颜料大概能用几日。罗力计算了时日,大概也就能用上十日。十日之后你必定要去颜料点买那涂料。于是,花宫主飞鸽传书所有怜花宫范围内的城市买光所有此种颜料,哪晓得无巧不巧,你却来了洛阳,刚好洛阳近日牡丹大盛,父皇慕牡丹知名便携了我兄弟三人来赏花。谁知道紫竹竟也是喜那牡丹之人。所以,当你一家家买不到那颜料时,你已经泄露了身份,怜花宫眼线立刻通知了我,现在你便在我的房中了。”

他侃侃道来,却惊得我瞬间失忆,原来,一切都在他们的计算之中啊,我一切的筹划不过是徒劳之举,想想也觉得可笑,我一介小女子,智商哪能与这些经常在沙场上摸爬滚打惯了之人相比呢?

突然之间却感觉自己进入了一温暖的怀抱。反映过来时却听见他幽幽地说着,“紫竹为什么不满意世民的安排呢?安安心心的在怜花宫中呆着,等世民登上皇位就娶了紫竹做妃子。然后咱们鸾凤和鸣那该是天下间多么完美之事。世民如此安排却是因了不想跟皇兄既要争那帝位又要争夺妃子。若是被天下人知道岂不耻笑于我李家!”

他娓娓道来的秘密以及告白一时间令我无法消化,我就这么怔住,视线没了固定的焦点。却听他继续说着话,“既然紫竹喜欢那牡丹,世民便满足紫竹所愿。从今天起,紫竹易为世民身边的贴身侍从如影相随。咱们好好地赏一番这洛阳牡丹。紫竹也不虚了此行,世民得佳人陪伴,也不枉了此行。世民倒要比比是这洛阳牡丹够美还是紫竹的容貌更娇!”

我心下黯然,你李世民怕也只是看中这张脸吧,等这张脸容颜老去,你还会如此爱护吗?我不由得从心底里发出声音,道:“殿下是看上了紫竹这张脸吧,如是哪天紫竹容颜老去,还能得到殿下如此青睐吗?”

却听他道:“紫竹这说的什么话?世民对紫竹之心确并非一般人。世民迟迟不去提亲只是因了不想与大哥共争紫竹,引得世人笑话。!”

“那殿下若是一辈子不得登上帝位,岂非要紫竹永远作那笼中之鸟,永远待在在怜花宫孤独终老?”

“这个——世民倒未曾想过,世民一心只想保护紫竹安危。却没想到是将小姐关进牢笼!如今紫竹既然已离开怜花宫,那就跟在世民身边,世民定保护紫竹安全。虽不能给紫竹正式名分但天天能看到紫竹,世民心愿也了。”

我想了想突地有了主意,我款款道:“殿下,紫竹有个想法,不知殿下愿意听否?”

他笑了笑,道:“只要不是太过分,紫竹但说来听听!”

我道:“既然殿下喜欢紫竹,那么可否放了紫竹,让紫竹就在民间做个平常之人!”

却见他俊面一凛道:“这不行!世民怎能让自己心爱之人在民间受苦!不用再讲条件!从今天起,紫竹就随侍在世民近前,做贴身侍婢。但这容貌得改改。否则皇兄看出就不好了。”

“殿下还是怕你皇兄的吧!”

“世民不是怕皇兄,而是不想伤了兄弟情分!紫竹不是也曾提醒过世民,不要再重演曹氏兄弟的惨剧吗?紫竹不记得了吗?那首《七步诗》?”他眼光灼灼地盯住我。

我一遍黯然,是啊,我当然不想再出现那样的惨剧。那是人世间最残酷的战争。就连看到不相干的人又被官家轻易赐了死,心底就难受的要命,哪里还会希望看到那么高贵的两人血溅争夺帝位的权力场?我微微点点头,“嗯!这兄弟之争是天下最惨烈的悲剧,紫竹的确不愿看到惨剧再发生。这些日子紫竹失踪,怕是有很多人因我而遭了太子殿下毒手了吧。”

他幽幽地道:“因为找不见你,已经有许多兵士被杀了。”

我心底升起一股悲哀,我竟连累了一堆可怜的人都成了枉死鬼。想不到在那个世纪连只蚂蚁也不舍得下脚踩死,来到这个世界却瞬间害死了那么多人,我悲伤地说道:“殿下不如把我交给太子殿下,那样就不会再有枉死鬼,假如我再不出现,不知还有多少人因我而丧命!紫竹于心不忍!”

“世民也于心不忍,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他们死就是你活不了!紫竹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安危再去替别人考虑。否则,在这个纷乱的尘世里吃亏的还是紫竹自己,紫竹懂不?徐道长说紫竹就是太有仁爱之心,这样反而会害了紫竹,难道紫竹就没好好想过这句话?好了,什么也不必说了,就此打住,父皇还在等着我们去赏花呢。今天就让紫竹大饱眼福吧!”说着,他唇角溢出一抹会心的笑意。只听他大声唤了个名字,一个侍女样子的小丫头就进了房间,却听他吩咐道:“给诗韵姑娘化化妆,咱们准备出去了!”那侍女答应一声便在我脸上侍弄了一阵,等我看向镜中自己,却发现已变成一个略施了粉黛的小丫头,已不复刚才般惊艳,不禁惊叹这小姑娘的一双巧手怕是比我在罗力那学到技艺还要尤甚几分。

李世民也打量着我,见我突然变了张脸,微微一笑,道:“以后这张脸就是你的身份,你就是我李世民身边的贴身保镖兼侍婢诗韵姑娘。”

我担心地问道:“殿下突然多了我这么个侍婢会不会不合时宜?倒引起别人揣测!”

他狡黠一笑,道:“我自有办法,诗韵姑娘不必担心!”

说完拉了我手径自朝门外走去。只见洛阳府邸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甚是深严,想是因了皇上亲临加派了岗哨。不一会儿,洛阳府衙跟在皇上李渊后面向展览花卉的牡丹苑行去。后面有太子齐王也在其中,见李世民这时才出来,便问道:“二弟怎的磨蹭了这许多时候?父皇都等不及了。”

他没有说话,却见李渊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言,一行人这才将视线全落下皇上,便把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忽略了过去,我乐得这样,小手却被李世民一直拽住。这时我才发现,李建成和李元吉身边也分别有一侍婢跟随。我再细细扫了一眼,慕然发现这些随行人中有好多女子,像宫中妃嫔打扮,有的怕是几位殿下的妃嫔,反正我一个不认识,管他呢,就随驾观一次洛阳牡丹吧。

皇帝派头还真不小,前面有仪仗引路,身边有宫女围绕,一群娉娉婷婷的美女环绕其间,难怪那么多人要争做那位子,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气势的确羡煞不少人。不由得哀叹,这样浩浩荡荡地一行人到了牡丹苑赏花,未免声势太过浩大了些吧,是花在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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