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禁林·雪阁』
雪尘觉得不就是溜出去玩,没什么吧?虽说最后有点超出预计,但是还好啊。反正他就是没事找点刺激而已。然而真正被刺激了的,是那晚不巧去找他的红茶和小木。
两人偷偷潜入雪阁,没人。都以为千羽雪尘被夜域绯喊去这样那样了(???),担心得要命。正在两人坐立难安之时,雪尘轻手轻脚推开了门,放下一个小小的摇篮,转身把门虚掩。等他一回头,正撞见一脸尴尬的红茶。
“啊、红茶,你又来了?”雪尘笑得非常大方,完全没有被捉脏的感觉。末了看见小木,极其高兴的补上一句,“小木你也来了?”
小木眼尖,马上明白红茶生气的信号,转移话题:“对啊雪尘哥,话说这摇篮里是什么啊,莫不是给我和红茶哥买了礼物?”
“不是不是,”雪尘满眼含笑,开口明白如话顺理成章,“刚刚我从城外那边绕回来,看见一个被人丢弃的小摇篮,打开一看,就是他了。”
雪尘把摇篮上的布头一接,竟是露出一个小小的婴儿。婴儿生着罕见的银发和海蓝色眼睛,娇娇嫩嫩好像会出水一样。“长得很漂亮吧?”
小木瞬间石化。
“千羽雪尘!!!你脑子坏掉了吗?竟然带回来一个孩子?!”红茶立刻对无所不能最能惹事千羽雪尘表示极度愤怒。
“怎么能这么说,他真的很可爱啊——”雪尘一脸委屈地将襁褓中的小男孩递给红茶看,红茶挥挥手推开,小男孩被他一吓,结果就开始很给面子地嚎啕大哭起来。雪尘瞪了红茶一眼,马上把小婴儿抱回来,当着块宝一样小心翼翼地一边轻摇一边哼歌。小婴儿很给他面子,很快不哭了。
但是婴儿毕竟是婴儿,总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刚刚安定下来,他看着雪尘忽然就表情变了、雪尘鼓励地看着他,孩子张张口,终于喊出来——
“妈妈——”男孩海蓝的双眼闪烁着纯粹的神彩,声音甜脆跟咬了一口新鲜梨子似的。
“嗯。”红茶本来正打算打趣惹祸上身的千羽雪尘,结果雪尘竟然毫无尴尬,甚至露出了赚到了什么一般的得意表情,大大方方地认了这么一句妈。
应完后还特别淡然地招呼红茶一句:“怎么了?”
于是,婴儿在雪尘怀里安详地不动了。
红茶感觉自己的怒气已经无可遏制地冲到头顶。他红茶什么事什么人没见过,一向都可以举重若轻,唯独这个千羽雪尘,简直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一般,常常两三句话就搞得他火冒三丈。
“我的祭蓝很给我面子你嫉妒了?”
红茶脱力:“你不觉得这面子太大了吗?”
雪尘忍不住笑出声来,结果就看到红茶非常斯文地拿起一个花瓶细细观察,引得雪尘饶有兴趣地凑了过去,只见红茶举起花瓶——神转折地朝他砸去。
“你以为我真的喜欢这破花瓶啊?!”
“好啊红茶,你竟然偷袭本少爷!”雪尘堪堪闪过,顺手还了个砚台。
——接下来是长达十几分钟的呯呯哐哐。最后两人都累了,背对背坐下来休息,小木无声扬唇,脑袋上呆毛转来转去。
“好久没见到红茶哥这么活泼了!”
红茶笑得无奈,却不知此时雪尘也刚好是这副表情。常年默契达成的心照不宣。雪尘回头认错。红茶想想认命。
“祭蓝是你取给他的名字吗?”
“嗯。”
“这么奇怪的名字?”
“你知道的,我跟东方家的世子楝关系很好。他曾向我介绍过一种价值连城的瓷器——反复经历痛苦,方才出落成绝品的祭蓝骨瓷。”
“我知道?我什么时候知道?东方楝??”听到楝这个字,红茶一阵头痛,“我说你千羽雪尘到底是怎么和这么多人扯上关系?——”
“这可真的是正常交往啊!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好不好?!我是千寻屿的祭司好吗,那是东方神殿的祭司。”
红茶不解:“银铃鸟的祭司不是不可以离开千寻神社吗?”
“确实不能。你听我说,这一点我也很奇怪,但是我隐隐觉得四大神兽,”雪尘皱眉,“好像并不在他们该在的地方。”
“比方说银铃鸟,它是千羽的圣兽对吧,可是它偏偏跟东方楝有神奇的感应。”
“咦?”木琴神经兮兮凑了过来。
“梦,楝说他只是在做梦。他每次都是入梦,然后在梦中寻找银铃鸟而来。我从不曾离开神殿,但是我就在银铃鸟身边。楝一过来就看到我咯!”
“还有,我一个千羽,时常也会梦见被囚禁在夜域的妖龙。”雪尘说,“在我梦中那妖龙还有名字,叫路渊。”
红茶颇为不解:“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我做梦的时候也总是在寻找路渊。按照楝所说的情况,那么或许我梦到的路渊也是存在的。”
“不论如何,”雪尘低下头、用再平淡不过的语调说着,“红茶,小木,事到如今,最终和我并肩而立的,只有你们。”
红茶看着这样的雪尘有些愣神。木琴安静上前一步,将两人的脑袋Duang地碰在一起。
“木琴你干什么啊?!!!”
“我看你要哭了。别哭。只要我们三人还在,一切就都不会改变。”木琴说着,如太阳花般笑道,“红茶哥不怕,雪尘哥不怕。我们,红茶、小木、雪尘、永远如今日。”
次日
禁林·雪阁
“不对、是爸爸——”
“妈-妈-!”祭蓝怒了,气鼓鼓地看着雪尘。在红茶面前他也只是装着不介意那一句妈妈,但是事实上,千羽雪尘还是很计较男子风度这个问题的。
雪尘赌气,和祭蓝互相瞪着,用完全一样的姿势鼓起两颊。
“你造反了是不是?!”千羽雪尘眼看就要发飙。
祭蓝第一次看到雪尘生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拿出惯用手段,嚎啕大哭起来。雪尘看着祭蓝大哭立刻慌了手脚,只好把孩子抱在怀里,反复安慰,见祭蓝依然哭泣不止,雪尘眉一皱心一横,大声冲祭蓝吼了句:“听你的了听你的了,硬要喊妈就喊妈吧,反正本少爷又不会因为你喊句妈妈就变成女人…”
这样一来祭蓝立刻眉开眼笑,趁热打铁又来了句:“妈妈——”
“这孩子厉害了,才多大点什么都听得懂,还故意气我——”
此声恰巧被随后进门的两人听见,来人也不客气,大踏步走进来,刚好撞见这一幕。
木琴看着雪尘笑得捂起了肚子。红茶强忍。
“有、何、贵、干?!”雪尘转身,见着是红茶和小木,没好气地将这四个字一字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东方楝寄给你的。”红茶从身后丢出一套礼盒,“说是你在东方家落下的——”
千羽雪尘的眼睛瞬间就放光了。一套白羊玉质地的麻将牌。
“雪尘哥?”看着忽然变色的雪尘、小木小心问着,背后泛起一阵寒意——凭她的经验,每次雪尘换上这种表情的时候,都必将有一场大乱。神啊请保佑青春可爱的我活着走出雪阁吧。她默默祈祷着。
“来,都坐。”雪尘笑笑,轻轻将右腿搭上左腿,姿态优雅文质彬彬,却挂着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表情,“现在来一局如何?”
“可是这个游戏貌似是四人同局吧,”对于赌博,红茶虽不像雪尘那么精通,倒也略知一二,“现在三缺一啊。”雪尘犹豫了一秒,然后目光落到一脸懵懂的孩子身上:“祭蓝?”
小木和红茶一并鄙视雪尘,一番吵闹之后雪尘叹道,天下第一赌神今日无用武之地。
只是当两人离去的时候,千羽雪尘孤独一人,静处于黑暗之中。他看向镜中的自己,一丝一丝收敛了笑容......从前的光景那么好。如今却只能构建假象。千羽雪尘,你当真是个绝世的戏子。快看看这张脸,你就是用这种表情骗过他们的吗?
白发少年对镜勾笑。镜中人眸光灵动,一笑牵起千百风情。桌上的千机人影灯微闪了一下,就像灵机一现的谜。
他的目光忽然落向窗外不远处,夜域绯已沉默观望多时。这并没有逃过雪尘敏锐的眼睛。红发如火的男人劲拔如竹,五官英挺得棱角分明,却透出入骨的孤独意味。
千羽雪尘轻轻启唇:“绯先生,你等很久了吧。”
“这几天没有打扰,多谢了。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