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累机府邸,施少清跪坐,侠累机斜坐在案几后。
“告示上说,公厘公大夫的爵位保留,传不二世。拿俸禄,赐田地一百亩。封邑一概拆除,恢复道路和田地。余下家财,充实府库。家丁归于军列。论功行赏,按能授权。”施少清说道。
“完啦。吾等公卿的好日子,彻底完蛋。”
“还有,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那死牢里的胡德明说,账册全都在申不害手里。账册里的线索,直指阁下。”
“啊。吾命休矣。”说罢,侠累机,一口血痰,当即吐在案几上,昏倒在地。
“来人啊。”
“来人啊。”
一干家丁进来,扶起侠累机。
“快传老郎中。”
老郎中进来,摸摸脉搏,掐掐人中,摸摸额头。他掏出一颗救心丸,塞入侠累机的口中。
过了会,侠累机脸上,显出一丝红色,醒了过来。
“我这是怎么啦?”
“主公,你刚才昏过去了。”老郎中说道。
“喔。刚才谈到申不害。他要我的命啊”
说罢,侠累机,仰面直直倒下,头重重磕在地上,砸得地板“嘭”一声响。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扶起侠累机。
再看侠累机,牙关紧闭,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报。。”门外家丁进来。
“说吧。何事?”
“国相申不害,正卿上大夫,门外求见。”
“回绝了吧。主公。”老郎中说道。
“不,请他来。看他有何毒辣手段。你们都出去,留下施少清即可。”侠累支撑着说到。
众人纷纷退出房间。施少清站立一旁。
一番客气寒暄之后,申不害说道:
“公大夫身体不适,在下申某,还是改日再谈吧。”
“不,不,请上大夫但讲无妨。”
“那好。那死囚胡德明的账册,悉数被监察司截获。其中,都城收益方的收银凭证,俱在,可谓证据确凿。”
“那为何上大夫不早早揪出幕后受益人呢?”侠累机问道。
“揪出受益人,无非也是追讨账款,严肃法制。监察司倒是希望收益人自己交出账款,认罪伏法。念在受益方主动退赃,按律可以赦免或者从轻发落。”
“上大夫,此次登门,是来作交易的。”
“申某,前来指条明路。否则,段氏公大夫,公厘公大夫的结局,便会重演。”
“上大夫,又来一套威胁。”
“国富民强,兵精粮足,吏治清明,革旧鼎新,是韩国既定方针。不改革,不啻引颈就戮。任何阻挡潮流的障碍,便要一一清除。在下不想逼人于绝境,但也要受益人悬崖勒马,主动退赃。”
“恐怕还不仅退赃一事吧?”
“公大夫果真是个明白人。韩国推行郡治,废除封邑制度,所以封邑要拆除。另外,超出200亩的田地,悉数上交。因为往昔多余田亩而衍生的利益,也要补交。家丁归于军列,为国效力。”
“容侠某想想,送客。”
“那好。十日为限。申某告辞。”
申不害,昂首阔步,走出侠累府邸。
侠累机这里,又是一番气急败坏景象。
“阴险小人,奸诈小人,龌龊小人。拿捏着我的把柄,兵不血刃,就想把我侠累给灭了。没门。”侠累机愤愤叫到。
“主公息怒。”施少清说道。
“你有什么主意?”
“依在下浅见,如今诸子百家,各执一派,相互攻讦。唯独集合各家所长,避其所短,才是最可怕的武器。”
“这申不害就是集大成者。”
“世人都说儒学仁德,好是好,就是太高,不适合升斗小民。法家便是整肃吏治,严刑峻法治国,太苛,弄得人心惶惶,苦不堪言。农家,名家,墨家,阴阳家,兵家,虽有大道存焉,主体毕竟属于术流。”
“申不害博采众家所长,吾等实在无力抗衡。”
“你个江湖骗子,怎么了解这么多?”
“在下原本就学于儒家孔子再传徒孙,因为学不来仁德孝悌,礼义廉耻,被勒令退学,逐出师门,勾销学籍。后来,先后转投法家,墨家,都没有善终。反而,因为做了相士始祖姑布子卿再传弟子的上门女婿,才学成看相骗人的一套把戏。”
“没有骨气的东西。不过,你刚才说的,倒还是有点道理。照你的意思,我等应该臣服申不害?”
“臣服,要绝对臣服。不要和大势对抗。自己要韬光养晦,要蛰伏。一旦春雷响起,便破土而出。”
“你个骗子,倒很会整词。咦。。。我的头,突然不疼了。”
“我可不愿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你行走江湖多年,坑蒙拐骗,盗墓掘坟,偷腥窃女,想必各种淫巧奇技,见过不少。可曾遇到什么稀奇玩意,可以杀人于无形?我要放手,最后一搏。”
“主公一说,小的倒想起一个绝世珍宝,可以用来杀人。”
“快快说来。我等放手一搏。”
“墨子死后,墨家分为三派。各派流行不同区域。我早先投奔其中一派,叫相夫氏之墨,后来被他们逐出师门,勒令永远不得提起在下曾受教于墨家。“
”为何逐出?“
”因为男女之事。“
”你就把控不了你的下半身。“侠累机趴在桌子上,勉强笑了一下。
”在那时,我打听到了墨子曾留下一件宝物,就在相里氏之墨那里。“
”什么宝物?“
“一个木制的,会飞的鸟。”
“我听世人传说,墨子制作会飞的木鹫,三日盘旋不落。果真有这事。”
“我等出高价,将木鹫弄来。在木鹫上绑上毒气袋。让木鹫携带毒气,飞进申不害书房,毒死姓申的。”
“万一失败,申不害很快便能追踪到墨家。如何是好?”
“那时,在下早就溜之乎也。”
“那墨家可就惨了。”
“我要的就是他们惨。活该。按照墨家家规,巨子相里氏,应该自断脚筋,成为残废。”
“喔。侠某明白了。成了,申不害死。败了,墨家巨子残。”
“我要出口恶气,报仇雪耻。谁叫当初他们赶我出来,就像棒打叫花子一样。”
”哐当。。“一声传过来。
施少清,立刻跑出去查看。
只见屋外,一片寂静,树枝摇动。
”好像有人偷听。“施少清回来,轻声说道。
两个脑袋,靠近了一些,轻声说了起来。
窗户外,一个身影,从树上滑了下来,转身,迅疾消失在拐角后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