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天昏地暗,无数怨鬼野魂遮天蔽日,放眼茫茫大地,哪里还能看得见一个生人!
玄悟简直被眼前的景象骇的怔愣当场,连巨龙都绷紧了身体。
火光冲天哀嚎刺耳,哪里还有半点人间的模样,简直比那地狱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在此时,那些沉长的铁索骤然而至,在巨龙愣神之际,倏然将他的身体困紧,一层一层,死死的捆缚在空中!
玄悟心中一凛,顺势就要挥动定海神针将那些锁链扫开。而巨龙却在他想要做出动作之时,猛然一甩头颅,口中低声吼道:“快走!此乃地狱囚魂锁,戾气极重,强攻恐伤及神针自身灵力!”
巨龙说话的同时,那些锁链已经呼啸而至,缠住了他的四肢,限制他的反抗。
玄悟被这一甩抛到了空中,回头看见巨龙被牵制住,正烦躁的摆动身体,发出激烈的嘶吼。他暗骂一声,想要过去为巨龙解围,却又被冲将过来的锁链封死了去路,不得不左躲右闪。而那些锁链擦着他的皮肤直直划过,都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阴寒之气。熬钦说这些锁链是地狱中的囚魂锁,想必是积满了怨念煞气,所夹带着地府独有的阴风。玄悟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冰冷的气息犹如根根数九冰凌,一点点刺透皮肤传到血液之中!
巨龙感受到冰冷沉重的锁链透过皮肤直达心底,不禁一惊,晃动着巨大的身体想要摆脱锁链的困囚。但是他没挣动一下,就会有更多的铁链集聚过来,之前缠住身体的更是随着这反抗的动作而逐渐的收紧,加之不断涌来的链条,片刻之间便将巨龙困了个结结实实,唯有龙头展露在外,那一双暗黄的眼中满含着仇视的怒火,鼻腔之中喷出炽热的气体。熬钦被完全的制服,只能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狠狠的瞪着孔雀。
孔雀挥动着翅膀狰狞的狂笑,声音似是在地府之中传来。“熬钦啊熬钦,你睁开眼看看,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你堵上身家性命!搭上了亲子的一条命,最后不但还要搭上自己还有那千万的水族族众!地府的阴魂,皆被醒灵咒牵制,纵然是阎君手下的鬼兵鬼将,也都要为本尊效力!”他目露凶光,一抹狠辣精光透露出来,“熬钦啊,本尊的这场盛宴,是否值得一看?”
巨龙不甘的眼神射出杀人的寒意,狠厉道:“孔雀,你擅自动用邪咒搅乱地府,令游魂不安,逆天而行,难道就真的不怕遭受天谴!!”
“哈哈哈……”孔雀的笑声更为轻蔑,“天谴?天谴!”他双目充血,射出道道寒光,“本尊何惧天谴,天谴能耐我何!即便是到了此时,那玉帝如来,可曾施了半分援手?他们凌空高坐,俯视苍生,口中悲天悯人,却任由人间变为炼狱!这样的假仁假义,也只有尔等这般蠢人会为其肝脑涂地!世间众人,多为蠢笨,却不想天庭中,也有这样愚不可及的痴人!!本尊从来就不在乎谁人追随,自始至终,只有本尊一人,能独掌天地!除非佛祖肯现出身体进献与我,否则,连那天庭,早晚也会如这人间一样,变得污秽不堪!”孔雀说罢,已是面容扭曲,狂笑不止!
黑色的煞气链接天地,浓重的哀怨充斥凡间。孔雀身周的魂灵越聚越多,期期艾艾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
金蝉子面色一凛,那孔雀竟然是集聚着所有的怨念,将魂灵吞入身体之中。这样强大的邪念,足以穿透苍宇直达天庭。若是任由他放任不理,不消片刻的功夫,待到那些魂灵尽数被他吸纳,恐天庭之中,再难有人能将其降服!
他阖上双目,不禁黯然。佛祖慈悲,哪里能由得孔雀如此嚣张!
难道,真的要等到那时,再无回旋余地,任凭孔雀祸乱三界不成!
金蝉子悲哀的想,抬眸看了看护着自己的结界。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帮助玄悟去对抗孔雀,佛祖交代的事情,他也不能完成。身为佛家弟子,亲眼看见人间祸乱至此,却没有任何的方法改变,何谈不是一个悲哀。
他的指尖凝集出一点金光,微弱的光晕在轻轻的跳动。
这个结界保护的他一时,却挡不住外面的炼狱,若是让他安然的待在这里,亲眼目睹着凡间的变化,犹如亲身经历的刀山火海,压抑的难以自拔。他不愿看见哀鸿遍野,却只能这样。与其饱受身心煎熬,倒不如置身其中,总好过,做一个置身事外的偷生之人!
金蝉子手指一划,只见面前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痕。那道结界随着裂痕的出现,缓慢的向着四周炸裂,继而像是碎裂的蛋壳一般,骤然崩裂。
在细碎的光芒中,金蝉子的面目却是难得的平和。他本是佛祖的弟子,理应心静如水心无再念,但是他却有负所望,参不透佛喻灵言,即便是在敛心池中洗涤身心,也不能屏气杂念。就连那道能扰乱自己思绪的声音,他还不知道主人是谁。灵山之中能如此自由出入,而且所说的话他也没有想个明白,如今他不忍看见人间惨像,愿与之共存亡,而那些参不透的,希望来世,可以空灵顿悟。
卷帘猛然间感受到自己为金蝉子所设下的结界受损,惊得回头看去,却见里面的人只见微光隐去,竟是私自毁坏了结界!卷帘心中大惊!他如今身受重伤,难再恢复,若是没有了结界保护,莫说那些觊觎他的鬼怪,纵然是这漫天的煞气,他都难以抵御。地府阴气何其冷厉,岂能是他的身体所能承受?!卷帘低呼一声,翻身便向着金蝉子的方向冲去。但是那些锁链无处不在,感受到有人御法,更是不断的向着卷帘这边冲了过来。它们受制于施咒之人,除却阴气甚重之处,卷帘所散发出来的乃是仙灵之气,更是让它们视为仇敌,登时便要将对方撕扯成灰!
眨眼间那些锁链变换了方向,根根绷直,犹如利剑,向着卷帘缠绕过来。
卷帘面色难看,左右避闪,手掌中凝聚灵力将其挡开。但是那些锁链攻势勇猛,大有不屈不挠之势,竟是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围拢过来。
金蝉子大概看出了卷帘的意图,嘴角微微的露出一抹笑意。他此时已是残破之躯,虽然身死也是不足为道。但是卷帘身为重将,理应保重自身,不应为了自己意气用事。他对着卷帘焦灼的神色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嘴唇翕动,怎奈气息微弱,传不到对方那里。
卷帘看见了金蝉子淡漠的目光和云淡风轻的笑容,双唇一张一合,在对着自己说话。他眉峰拧在一处,随着那人的唇形,明了了对方之语。卷帘的心不断的下沉,慢慢的悬了起来。
金蝉子说,吾罪深重,莫要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