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得院子里乱嚷嚷起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玉姿忙伸着脖子看去,却见一群女生嘻嘻哈哈地簇拥着阿娇、琼瑶、谢静来到了二楼廊道中央。阿娇、琼瑶、谢静每个人手里都抱着镶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彩色皮球。不犟笑道:“三个女生大胆地登上了天安门城楼,抛绣球来了。伙计们,块抢啊。”说着,飞也似的冲往院子里去了。必同、大通也像兔子似的跑了过去。玉姿来到院子里,看到家长们和老师们笑着在后排看热闹,前边便是男生挤在一块儿,笑着,相互推搡着,都想占据最有利的位置。致义急急地跑过来,嗔怒道:“你跑哪儿去了,我和孩子们都等急了。快去伴奏吧。”玉姿忙在钢琴边坐下,紫桥拿来一段曲谱。玉姿看着曲谱调试了一下,然后目光与紫桥、致义对视了一下,弹起了钢琴,紫桥拉起了小提琴,致义拉起了二胡。乐曲是电影《刘三姐》插曲,歌词歌曲妇孺皆知,大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跟着乐曲,女生们唱道:“什么水面打跟斗,什么水面起高楼,什么水面撑阳伞,什么水面共白头?”男生们齐声唱道:“鸭子水面打跟斗,大船水面起高楼,荷叶水面撑阳伞,鸳鸯水面共白头。”众女生又唱道:“什么结果抱娘颈,什么结果一条心,什么结果抱梳子,什么结果披鱼鳞?”众男生又接道:“木瓜结果抱娘颈,香蕉结果一条心,柚子结果抱梳子,菠萝结果披鱼鳞。”众女生又唱道:“什么有嘴不讲话,什么无嘴闹喳喳,什么有脚不走路,什么无脚走千家?”众男生又唱道:“菩萨有嘴不讲话,铜锣无嘴闹喳喳,财主有脚不走路,铜钱无脚走千家。”众女生笑道:“都是一伙蠢材,写文章跑题了。”
不犟忙跑到紫桥身边,问道:“这是为何?”紫桥笑道:“小姐有脚不走路,小姐的绣球无脚走千家,就有绣球砸中你了。”不犟忙跑到中央,清唱道:“菩萨有嘴不讲话,铜锣无嘴闹喳喳,小姐有脚不走路,绣球无脚走千家。”谢静笑着把那皮球照着不犟的头部狠狠砸来。必同偷偷地迎上去,从不犟的鼻尖上把那皮球给接住了,高高举起,蹦着跳着,得意忘形地笑道:“谢静是我的了,谢静是我的了。”把身边的不犟脸都气歪了。接着,阿娇的皮球投下来了,在众男生的手中转了几个圈儿,最终被奚望抢到了,也像必同那样,高举着皮球,狂奔乱跳,笑道:“阿娇是我的了,阿娇是我的了。”见紫桥微笑不语,不犟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说道:“阿娇被别人给抢跑了,你竟然一点儿也不着急。”紫桥笑道:“这是阿娇、琼瑶、谢静逗男生们开心的,你进入戏中角色了。”不犟摸摸自己的脸,笑道:“我还真以为是以绣球定终身呢。”
琼瑶又把皮球狠狠掷下去,却见史翼双手捂鼻,一股鲜血从鼻孔中流了出来,脸上、衣服上、地上到处都是血。原来琼瑶抛下的皮球不偏不倚,恰好击中了史翼的鼻梁骨。这史翼夏天常常流鼻血,今天这一击,史翼突然感到鼻子一阵酸痛,血就流了下来。众人一齐拥了过来,拿着卫生纸堵。琼瑶跑去拿来镊子和一盒纱布,扒掉史翼鼻孔中的纸,迅速地用纱布填充。动作麻利,表情镇静,酷似一个医生,只不过没穿白大褂了。一会儿,填好了,止住了鼻血。紫桥看着琼瑶笑道:“我们班的男生个个生龙活虎,既豪爽又帅气。你是左瞧不中,右瞧不中,结果进口了一个豆腐渣工程。”不犟指着琼瑶,笑道:“你们把我们的稀土资源连卖带送,把黄金硬是卖成了肉价钱。”然后又指着史翼,笑道:“你们还把一些洋垃圾当宝贝进口进来,美其名曰资源回收利用。既破坏了环境,还影响了我们的形象。”史翼瓮声瓮气地笑道:“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不喷出鲜血,如何享受得到美女细致入微的服务?”
原计划每个女生都要玩抛绣球的游戏,见史翼被砸出鼻血,也就不再继续了。大家又玩了一回击鼓传花,又模拟一二十年后携家带口共同看望老师的场景,还三三两两相互拍照留念。此时暮霭已至,众人吃过晚饭,同学们相互交换相册,或在留言簿上题词作赋,或相互交换联系方式。最后在《难忘今宵》的乐曲声中依依惜别,有的相互拥抱,有的涕泪涟涟,更有甚者,泪如泉涌。致义、玉姿、紫桥、阿娇、琼瑶、香雪、史翼等人都站到院子里,与大家挥手告别,直到最后一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林荫小道的尽头。
等第二拨的正东、史翼等人走后,见紫桥等几个都泪眼蒙眬,致义道:“你们也不要伤感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同学们都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理想,各自的事业,并要为此去拼搏,去奋斗。总不能指望几个大老爷们,整日躺在父母的树荫下打打闹闹,无所事事。”玉姿道:“娇儿考上了大学,也算修成了正果。她的亲生父母,听到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听说他们那个村子,几十年来考上大学的就那么几个人呢。紫桥的父母虽说不在了,但乡亲们却十分关心他的成长。为了答谢乡亲们的关心,了却阿娇父母的念儿之苦,我认为还是让他们回乡里看看。我们若有时间,就陪同他们一块儿去。若没有空闲,就他们两个去。”琼瑶笑道:“我也得去,不然他们反水了,不认您这个妈妈了,您会坐在院子里,天天唱道:‘妈妈的心肝在天涯……’叫我如何受得了。”
正在谈论之时,突然见两个黑影飞了过来,致义定睛一看时,一个是良龙,另一个好面熟,却一时又叫不出名儿来。良龙微笑着,站在一边,不说话。这个人眼睛也盯着致义,眼里泛起了神光,笑道:“你猜猜,我是谁?”致义左思右想,突然记起了是自己的一位大学同学,名叫费彪。致义瞪大了眼睛,大笑道:“膘都这么肥了,还没进屠宰场?今儿是什么风给吹到这里来了?”说完快步走上前去,与费彪又是相拥又是相互击打,毕竟二十多年没见面了。费彪笑道:“今儿参加在澄江市举行的一个学术会,想想你在这儿,老婆孩子热炕头,把我们早给忘了。”致义介绍道:“这是我老婆山玉姿,这是我的孩子们。快进屋去坐吧。玉姿快去把最好的酒拿来,我要和老同学一醉方休。”费彪笑道:“这么年轻美貌的嫂子,我见了像掉了魂儿似的。你看,她与三个女孩儿站在一处,竟然像四姊妹,老兄你是有福啊。我真的是不想走,可还有几个朋友在餐桌上等我呢。嫂子,我们明儿再见吧。”说罢,与良龙一道,架起致义就走。玉姿笑道:“还老同学呢,像个绑匪似的。”费彪笑道:“我与老同学有要事相商,或许明儿就有喜讯给嫂子汇报。”
紫桥等几个玩累了,早早睡去了。屋里的钟摆滴答滴答地响个不停,已是凌晨一点多,致义才在良龙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回家来。玉姿忙把他搀进屋里,扶到床上,致义便呼呼睡去。经过这么一折腾,玉姿反而睡不着,便看着致义的睡姿发呆。看到致义呼吸均匀,睡得很恬静,玉姿正要睡下,却听得致义叫“妈妈”,一连叫了几声,玉姿笑着“哎”应了一声,致义双手一撑,从床上跃了起来,搂着玉姿的肩,说道:“妈妈,我日思夜想的妈妈,终于见到您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边说,一边像小孩子似的,呜呜地哭了起来。玉姿心底疑惑:致义很少提起他妈妈,似乎也不愿意提及他妈妈。这次如此动情,难道真的是见到了他的妈妈?或者是打探到了他妈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