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了,致义每日吃着不同风味的饭食,胃口大开,长了几乎十来斤。玉姿也不用两头奔忙,精神越发爽朗起来。紫桥、阿娇、琼瑶也不再吵嚷着下馆子了,致义有时要带他们去油油嘴,三人却想方设法借故推脱。香雪似乎又长高了,面颊渐渐红润起来,穿着新潮的衣服,越发显得洋气。闲暇时间多了,调侃戏谑、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人人之间,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想离开谁。
这日,香雪的堂哥,也就是其二爷的孙子胡详宗来电话说正潇病危,活不了几天了,很想见香雪最后一面。中午,香雪含泪把这事儿告诉了致义夫妇。致义和玉姿赶紧把香雪送到了澄江火车站,给她买了返乡的车票。致义又拿出五千元钱来,香雪看了,惊得睁大了眼睛,说道:“爸爸妈妈,我来你们家才半个多月。就按目前的工价,一月两千元算是高工价了。难道你们就不怕我不来了么?”致义说道:“我们每个人都相信你会回来,都希望你回来。若你真的不愿意再来,我们也乐意,因为你带给了我们一段难以忘怀的美好时光。若真的不再来了,你的妈妈、哥哥、姐姐会想你念你的。无论将来你发达了,还是生活得很拮据,我们都想你回来走走看看。”香雪哽咽着向致义、玉姿深深一鞠躬,然后转身融入人流踏上归乡的旅途。致义、玉姿望着香雪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方才回来。
回到家中,因香雪已经把午饭准备好了,众人忙匆匆吃了午饭,各干各的去了。傍晚,致义、玉姿、阿娇、琼瑶、紫桥都回到了家中。玉姿下厨,阿娇帮忙,晚饭很快准备好了。致义吃了两口,就感到玉姿与香雪的手艺相比,差远了。吃到一半儿,就有些吃不下去了。因而思念起香雪来,也不知道这会儿香雪该到哪个地方了,今后还会回来不。又见往日阿娇、琼瑶、紫桥一上了饭桌,相互乱侃,没完没了,而今日三个,埋头吃饭,一句话都不说。又见玉姿一脸严肃、心事重重的。致义以为是因香雪走了,大家闷闷不乐,忙逗乐道:“今儿不知是谁割断了你们的笑神经,个个板起面孔,好像我借了你们的谷子还给你们糟糠似的。”话音刚落,阿娇和琼瑶声音哽咽,晶莹的泪珠珠儿顺颊滚落了下来。玉姿叹了口气,说道:“真是祸不单行,雪儿回家去了,也不知她还来不。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我的学生、阿娇和琼瑶的好姐妹枝娇辍学了,多有前途的学生半途而废了,如何不叫人揪心。”阿娇道:“多好的同学啊,我们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情同手足,亲如姐妹。离高考剩下不到一月的时间,她却要离我们而去,真是叫我们如何不想她。她是妈妈采用新的教育模式培养的高材生,她的离去,对这个视才如命的老师来说,岂不是剜了心头肉?”致义忙问道:“也不知她家遭遇了什么变故,这么坚决地要缀学。如果是学费、生活费差了点儿,我们还是可以补贴补贴的。”琼瑶道:“她爸爸外出打工,误入传销组织,并把他的亲朋好友也介绍了去,结果被骗得倾家荡产,欠了许多债。亲朋好友也跟着吃尽了苦头,追债的、指责的人络绎不绝,搞得他焦头烂额,几欲寻死觅活。枝娇心疼她爸,决定自己出去打工以解燃眉之急。枝娇也是个倔脾气,一旦下了决心,任何人劝说都无益。妈妈和我们几个,还有全班同学,又是集体劝解,又是单独谈心,都无济于事。”紫桥叹道:“别无他法,明日枝娇就要走了,我们兄妹几个到时候送送她吧,也再劝劝她吧,看看她能否回心转意。”
次日,学校放假。清晨,玉姿等人匆忙吃了早饭,早早去了学校,却不见枝娇踪影。一问,说枝娇已经登船了。玉姿等忙赶到码头,船已缓缓开动,在江面上激起阵阵涟漪。在船的甲板上,枝娇正含泪朝岸边挥着手。天阴沉沉的,微风吹拂,撩起枝娇的长发。岸边,一群同学默默地注视着枝娇,莫想则一边朝船行的方向跑动,一边朝枝娇挥着手。原来,琼瑶等人每天“莫想配枝娇”乱叫,时间一久,两人便相互倾慕起来,有那些意思了。听到枝娇辍学,莫想更是依依难舍,一早便来送行了。玉姿等人跟上了莫想。玉姿含泪朝枝娇大声说道:“枝娇啊,若是想通了,就赶紧回来,我们都等着你呢。若是不回来,找工作了,也要保重身体,爱惜自己啊。”枝娇用手揩了一把眼泪,说道:“老师妈妈,学生孩儿知道了。等有机会了,我还想来看看您,看看给我带来家的感觉的同学们。”大家默然,一边挥手,一边望着顺江而下的船儿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水天一色、隐隐青山之中。
中午回家,班上的学生少了一个,家中的女儿又少了一个,玉姿心里很是难过,便默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紫桥、阿娇、琼瑶围坐在玉姿身边,说些宽心的话儿。致义回家,见家里却是冷锅冷灶,脑子里便浮现出香雪做的那些美味佳肴,心里想着香雪的音容笑貌,又见众人都寡言少语,越发悲戚起来。坐在沙发一角,致义落寞地说道:“雪儿昨日走了,像是昨年就走了似的。”玉姿说道:“是呀,一日三秋。明后两天紫桥都放假,你就和桥儿一块儿看看去。你再带些钱去,若是她爷爷看病需要钱,咱们就帮衬一把。若是她爷爷没什么大事儿,就赶紧带香雪回来吧。当然,她若不愿意来,也就算了,就当你们父子俩去那儿旅游了一趟儿。”阿娇、琼瑶也忙着附和。当天下午,致义便和紫桥乘飞机赶往旭丹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