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紫桥、阿娇、琼瑶约了任不犟、谢静、游毅、于爱清、莫想、裴枝娇,到酒店吃了饭。众人出来,天还未黑透。不犟见时间尚早,便邀大伙儿去歌舞厅唱歌。紫桥道:“如今的一些歌舞厅,乱七八糟的,并不适合中学生去。不如我们去啤酒广场喝喝啤酒,聊聊天,或许更有趣。你们看,今夜朗月当空,我们去赏月吧。”大家都赞同,一齐来到啤酒广场上。啤酒广场位于江边,广场上灯光有些幽暗,人流却很多。有高声猜拳行令的,有窃窃私语的。紫桥等人便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不犟点了田螺、豆腐干、凤爪、腰果、瓜子,又叫来了一件啤酒。琼瑶则让两张桌子镶成了长席。又拉着阿娇和紫桥对坐,不犟与谢静对坐,游毅与爱清对坐,莫想与枝娇对坐。自己则独自坐在一边。
谢静笑道:“你们看蛮友,独自坐在中央,俨然像个大总统似的,我们坐在两旁,显然是个陪衬。不管怎么说,能与大总统坐在一起的,也应该是各部部长了。”不犟笑道:“我提议,大家为大总统干杯。”说罢站了起来,给大家斟上酒。紫桥也站了起来,笑道:“谢静刚刚发话,犟驴子就忙得屁颠屁颠的,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说罢便与大家干了杯。众人大笑了起来。琼瑶笑道:“我这大总统,徒有虚名儿。不像你们成双成对的,好热乎哦。阿娇对紫桥,凤飞龙跃乐逍遥;谢静对不犟,骑驴游边疆;游毅于爱清,青山绿水心相印;莫想裴枝娇,谁人不说好?月朗风清,琼瑶孤身。镜花水月,佳人谁怜?”阿娇笑道:“若果真觉得形只影单,我就把紫桥借给你。”琼瑶笑道:“借归借,终究要还的。你们这样坐着,只是闹着玩的。只不过二十年后再聚,再回首,回想起来,也是一乐。若这样坐着就能把你们撮合到一块儿,我岂不是那媒婆子了?”枝娇笑道:“自己的屁股还光着,也不想找二指宽的布条儿遮遮,却替别人挖空心思。”众人都指着枝娇,说她说话太俗气了,太不雅了。琼瑶端了个战斗杯,斟了满满一杯啤酒,一边向枝娇走来,一边笑道:“真是个乡下的野丫头,说话也不想想,竟让我当众出丑出糗,看我不收拾你。”阿娇、谢静、爱清早已把枝娇团团围住,按手的按手,摁头的摁头,撬嘴的撬嘴,只等琼瑶把酒给她灌下。
琼瑶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着啤酒瓶子,走了过来。脸上嗔怒,嘴里还在不停地训斥枝娇。手脚嘴都忙活着,却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了那人的脚上,杯子里的啤酒溅出去了,溅了那人一身。那人大叫道:“哎哟,眼睛长屁股上了。踩你个头,一天尽整些‘刘太监’‘各它样子’哗众取宠,想来勾引我们的魂儿。老少爷们儿,眼睛要擦亮了,别被这帮小妖精给迷惑住了。”然后便是一阵哄堂大笑。大家循了笑声看去,临近的空位上,不知何时也搭了长席,坐满了人,清一色的男孩,足有十来人,袒胸露背,正在喝酒。再看看撞着的这个人,能说出“刘太监”这话儿,应该是紫桥等人的同学或校友,面也挺熟,却叫不出名儿,喝得醉醺醺的,面红耳赤,东倒西歪。琼瑶本想道个歉,听到这话,怒不可遏,便举起啤酒瓶,要向那个同学砸去。紫桥飞快地冲了过去,夺过瓶子,把琼瑶按在座位上,然后走到那人面前,说道:“我看你挺面熟的,应该是同学校友了。琼瑶不小心踩着你了,我向你赔不是。你不该说这么难听的话儿。”
这人仗着那边人多,又都是男孩儿,慢悠悠地一边喝酒,一边讥讽道:“老子就是曾经念‘各它样子’的人。你们个个学习瘟得很,跟猪似的。又想出名儿,便整了这些臭烘烘的东西哗众取宠。小子,读书,还得看真功夫。那些会唱会跳的人,就像是不会生蛋又想讨好的老母鸡。为了两把粮食,假装在鸡窝里待一会儿,然后出来了,‘咯哆咯哆’地叫个不停。主人以为它又产蛋了,高兴得不得了,到了鸡窝一看,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恨不得宰了熬鸡汤呢。”那边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边却是人人怒火中烧,个个怒眼圆睁。紫桥最痛恨的是说他们班是瘟班,何况又说琼瑶等人是母鸡,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便与这个同学抓扯起来。不犟等人忙举着啤酒瓶冲了过来,那边的人也紧攥啤酒瓶,纷纷起身。眼看山雨欲来,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犹如河东狮吼:“住手。”众人一看,却是一个实验班的班主任,名叫黄炳卓,在另外一桌与人喝酒谈天。黄老师快步走了过来,满脸怒气,说道:“李逸鲜,同学都叫你刁狼,我看确实名副其实。究竟是你撞了那女孩儿,还是那女孩儿撞了你,还说不清呢。你却说出如此糊涂没水平的话来,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语气也是要阴不阴要阳不阳的,谁受得了?不能喝就不喝,不要喝多了就装疯。别认为自己在重点班、尖子班,就沾沾自喜、高人一截。有才无德的人,往往自以为了不起,但在大众看来,却是个蠢货。”
逸鲜便不再吭声儿。炳卓把紫桥扶回座位,然后要走,却被紫桥等人拉住了,要他也来喝两杯。炳卓拗不过,便坐下,与紫桥等喝了起来。又想起刚才对逸鲜的话儿是不是说重了些,忙向他招手儿,又朝紫桥身边的空位上指。逸鲜搬来凳子,挨着紫桥坐下。刚坐下,琼瑶就走过来了,端了满满的两杯酒,一杯递给逸鲜,一杯自己捏着,一边与他碰杯,一边嘻嘻地笑道:“师兄,师妹向你道歉了。我还是个少女,也就是只小母鸡,还不到生蛋的年龄。你说我是老母鸡,靠假装生蛋骗取主人的怜悯而生存,有些言过其实了吧?”炳卓仰天开怀大笑,这边的人都趴在桌子上笑,那边桌上的人也是个个笑弯了腰。逸鲜红着脸,起身与琼瑶干了杯,然后坐下来,耷拉着头,却又不时斜眼偷看,见琼瑶不仅美丽,说话也这么有趣,心里便有了悔意。逸鲜斟了两杯啤酒,来到琼瑶身边,低声说道:“琼瑶师妹,我错了。”琼瑶见逸鲜态度诚恳,样儿有趣,一边与其干杯,一边笑道:“嗨!没有你这个插曲,这聚会也就少了不少气氛,我们还得感谢你呢。”
话音刚落,那一桌上的另一男生又端了满满两杯啤酒,笑着要与琼瑶干杯,并说道:“你说话太有趣了,我们还想听呢。”琼瑶喝完酒,笑道:“等到了生蛋的年龄,我一定多生。但得多生好蛋,像你们现在的样儿,都鬼精鬼精的,而不像先前的你们,个个都是坏蛋糊涂蛋。否则,还未等全国人民打坏蛋,还来不及为坏蛋儿孙的死而哀伤,我的这帮师兄师妹先把我宰了熬汤去了。”众人又大笑起来。这位同学赶紧给自己弄了一个战斗杯,给琼瑶斟了一小杯啤酒,一边与琼瑶对饮,一边笑道:“言,刁毒却又风趣,人,刁钻却又可爱。想爱,却有一抹淡淡的恨意,想恨,却有一股浓浓的爱意。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爱恨两依依。”逸鲜也举着个战斗杯凑热闹,一边喝,一边看着琼瑶笑道:“你太敢说了,有理又有礼,豪气而不俗气。调个位置吧,你就是那‘刁狼’,我就是那只小鸡,任由你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