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立可把叶芳送到机场,然后挥手告别。叶芳回到家里,便把上述事儿给明通、雪华说了,雪华笑得在沙发上直打滚儿。明通听了后,脸上拧得出水来,不住地骂道:“你看看,这伙人都是些什么东西,人人都像是花花公子,个个都像是不务正业的东西。这门子婚事,我是坚决不允许。”雪华愤怒地说道:“叶芳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仪的,你却要把他俩个活生生地拆散了,有这样当父亲的吗?”明通站起来,指着雪华的鼻子说道:“都是你娇惯的好女儿,越是火坑,她越是想往里跳。”雪华也不示弱,也站起来指着明通的鼻子吼道:“哪儿就是火坑了?你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两人互不示弱,先是争吵,然后便是扭成一团。叶芳看到后,哭着楔入两人中间,说道:“你们不要斗殴了,曾经的家,爸爸妈妈相敬如宾。如今为了我的婚事,你们两个形同陌路人,可能是我多余了。”说罢转身就走,雪华追至门外,再三呼唤,叶芳也不回头。
春节期间,立可随同紫桥、香雪两口儿来到这边,去看望叶芳,却说她返回学校了,立可的心犹如浇了一盆冷水,凉透了。这两天,面色凝重,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度日如年。阿娇去雪华那儿了解了详细情况,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紫桥、阿娇等人聚到一起,给立可出了个点子,让他再到那个学校去,陪叶芳一起过春节。立可听了这个点子,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千恩万谢了紫桥、阿娇、香雪等人后,饭也不吃,立刻动身往叶芳那儿去了。
立可去了,打电话,叶芳不接。立可只好四处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叶芳的宿舍。叶芳面色憔悴,情绪低落,独自一人,待在寝室里发呆。见到立可,先是眼前一亮,昙花一现之后,叶芳对立可又是冷冰冰的,不理不睬。立可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使叶芳的心转暖,立可只得转身出来。立可刚走出门外,叶芳追了出来,低声说道:“咱们到外边走走,有些话儿我得对你说说。”两人叫了辆出租车,来到郊外。二人下了车,来到了一片树林边。树林的东边是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向西边缓缓倾斜的草坪。此地位于南方,虽然是初春,小草儿已经开始发芽了,有点儿‘草色要看近却无’的韵味。午后的斜阳穿过树林的间隙照射过来,见到阳光的小草更青了,没有见到阳光的草儿更绿了。这儿的游人也很少,只有三五个人悠闲地散步。
二人来到草坪中间,面对面席地而坐。相互对视了一会儿,立可首先打破了沉默,说道:“你看我面容挺憔悴的,这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叶芳说道:“真是憔悴了不少,我看了挺心疼的。”立可拉着叶芳的手,说道:“这两天我是吃饭的时候想着你,睡觉的时候梦见你,你把我折磨得好苦啊。”叶芳说道:“那么多男孩儿追求我,我都没感觉,可一见到你,我就像是触电了似的。可是,我的爸爸是个老古董,他一听到你追求我的方式,就火冒三丈。又说你们那边的男人,特别是像你们这么富有的人,都是包二奶的专家。”立可笑道:“你爸爸误解了,任何地方都有好男人、坏男人。我们那边对这事儿管得松些,就把名声弄坏了。你们这边对这事儿管得紧些,一些男人干坏事儿转入地下罢了。我的目标是娶三房太太。”叶芳吓了一跳,正准备问原因,立可说道:“我的大太太名叫叶芳,绰号‘芳狐’,我的二太太名叫叶芳,绰号‘芳狐’,我的三太太名儿还是叫叶芳,绰号‘芳狐’。”
叶芳说道:“我是来与你了却这段情缘的,你还有心开玩笑。”立可惊慌起来,忙说道:“我顺了你爸爸的心意,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表现还不行吗?”叶芳说道:“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父女静下来好好谈谈,又找些亲朋劝劝,再执拗的人都会改变主意的。为了我的婚事,爸爸与妈妈扭成一团,打得鼻青脸肿,我赌气才来到了学校。这两天我打电话去问,据说他们已经在闹离婚了。爸爸妈妈一直和睦相处,对我都是视如珍宝。我不能因为我的幸福,而让他们两个不幸福。我不得不横下心来,与你说拜拜了。”立可问道:“就再也没有了转机吗?”叶芳摇摇头。立可低声说道:“那好吧,与其让你痛苦,倒不如我自己痛苦。咱们好说好散,还是相互拥抱一下吧。我要把你印在我的心中。”然后二人紧紧相拥。叶芳的双眼落下了两行清泪,说道:“我得狠下心来了。”说罢轻吻了一下立可的脸颊,立刻往回走。立可看到叶芳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股忧伤涌上心头,说道:“‘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莫!莫!莫!’”叶芳听了,觉得心慌神乱,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怕自己情难了,便加快了脚步。刚走两步,又听得立可说道:“若说没情缘,今生偏又遇着她。若说有情缘,如何心事终虚化?”叶芳听了,觉得心如刀绞,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怕自己意难忘,更加快了脚步。刚走了十来步,又听到立可带着哭腔发疯似的大声嚷道:“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此时的叶芳听了,犹如万箭穿心,差一点儿就转回来了,稍停片刻,捂着脸颊哭着像风儿似的往前跑过去了。立可呆呆地面向叶芳身影消失的地方,等待着,凝望着,似乎在那轮红彤彤的太阳落下山坡的时候,心中的女神叶芳就要回来似的。
自从与叶芳分手之后,立可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与兄弟姐妹说笑了,那一张青春活泼的脸也变得刻板了起来。言语更是少得可怜,任何事情问到他,他总是以“是”“不是”“行”“不行”来回答。做起事儿来,更像是个工作狂,除了吃饭睡觉,都泡在办公室。独自一人的时候,不是拿着叶芳的照片看得出神,就是哀叹连连,不是低声吟唱:“……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就是默读:“……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看到立可日渐消瘦的脸和沉默寡言的性格,听到立可读的唱的都是那些国破家亡、伤感至极的言语,没有一个人不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无不为立可的前途、今后的生活揪心。西归之妻黄秋玉听说儿子变得这般摸样,更是心急如焚,特地赶了过来看望。
这天晚上,紫桥约了大家到自己家中聚会,中心议题就是开导立可。西归夫妇、不犟两口儿、游毅两口儿、文虎两口儿、文豹两口儿都到齐了。西归说道:“天底下优秀的女孩儿多得是,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说不定还有比叶芳强十倍百倍的女孩儿等着你呢。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只不过缘分未到。你年龄还小,千万不要自暴自弃。”立可沉默着,不说一句话。枝娇说道:“听你的描述,叶芳还是挺爱你的,你就独自一人去给她说说,也许还有转机。若是你自己不好意思去,咱们姐妹陪你去。”立可还是一言不发。小妹说道:“女孩儿都是心软的,只要你放下身段、厚着脸皮,我不相信叶芳就是铁石心肠。”立可依然毫无表情。见众人无论怎么说怎么劝,立可就是冷水烫猪,不来气。不犟急了,站起来说道:“叶芳算什么,顶多是个狐狸精。这样的女人,就会抛媚眼儿,水性杨花,若你娶了她,将来红杏出墙,还不把你气个半死?何必为了这样的女人而动真感情?简直是枉费了心机。我们的立可相貌堂堂,才华横溢,家境殷实,离了他,难道就打光棍了不成?……”未等不犟把话说完,立可立即站起来,指着不犟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说话如此粗鄙,还什么狗屁高级知识分子、留过洋的呢。我不能因为叶芳与我分手,就把她丑化成母夜叉、害人精、**荡妇,我要祝福她过得幸福,过得比我好。做人连起码的道德都没有,还配来开导我。”大家面面相觑,不犟的脸上更是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了去。见场上气氛尴尬,紫桥忙给大家使了个眼色,各自相互散了。秋玉跟了出来,叫住了不犟,说道:“我向你表示歉意,立可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明明你为他好,他却说出如此尖刻、刺耳的话,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犟笑道:“伯母,您就放心好了,我和立可依旧是朋友,是最要好的哥们儿。他此时的心情,我能理解。何况,要在这个狐狸团队里混,这点儿委屈都受不了,那就没法混下去了。”
安抚了不犟之后,秋玉唉声叹气地走进屋内,见西归也是一脸无可奈何之相。夫妻二人对坐,默然不语。此时,紫桥敲门,西归把他迎了进来,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我们两口儿是没招儿了,你是立可的哥哥,又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你看还有什么法子?”紫桥示意西归他们也坐下,然后自己在立可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等众人坐定,紫桥说道:“看到立可这般摸样,我们都替他担心。我曾经听立可说他第一次见到阿娇,就觉得阿娇似曾相识,立可也给我说了,他之所以喜欢叶芳,不仅是叶芳美丽、高雅、大方,这叶芳长得也与阿娇有几分相似。立可认识叶芳,也是阿娇介绍的,说明立可愿意听阿娇的意见。我看,要么把阿娇接过来,要么把立可送过去,姐弟俩好好谈谈,或许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秋玉笑道:“听你这么说,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为立可好。试试看吧,我看也别无他法了。”立可看着紫桥笑道:“为了避嫌,你也一块儿去吧。我喜欢阿娇姐姐,连她身边的这个乌鸦我也有些喜欢了。”紫桥笑道:“你们看看,一提起阿娇,立可便有了精神了。过两天就是节假日,我陪立可去阿娇那儿。伯父伯母也一块儿去吧,别的人我就不邀请了,人多了或许效果反而不好。”西归笑道:“行。”秋玉又问立可愿不愿意一家人陪他去,立可满口答应。
阿娇得到立可一家人要来的消息,便把这事儿与致义、玉姿说了。二人听了,更感阿娇、紫桥的可爱,只不过装在心里罢了。这天,三人来到酒店的坝子上,阿娇、致义分别站在玉姿的两边,玉姿怀里抱着小欣瑶,迎接西归、立可等人的到来。大家见面相互寒暄,秋玉则从玉姿手中接过欣瑶,逗小欣瑶笑。立可见了阿娇,一副沉沦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说道:“阿娇姐姐,近来可好?”阿娇上前,张开双臂,拥抱着立可,说道:“姐姐好着呢。”然后移开身,看着立可的脸庞,说道:“可是弟弟却消瘦了。”立可立即伏到阿娇的肩头上,大哭道:“叶芳不要我了。”阿娇说道:“有姐姐在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尽管给姐姐说说。”在阿娇的劝慰下,立可渐渐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