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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柳小心翼翼地把中期札记包裹好,吩咐雾之舞:“这本书我带走了,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在这京城呆了,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你的身份,你得赶快离开。”
“那我哥呢?”
“你哥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不要成为我的累赘。”
“反正我等你们。”
“别任性,这不是儿戏!”独孤柳板起了面孔:“你哥把你托付给我了,你必须听我的安排。”
性命攸关,多留一刻便危险一刻,他还没有理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但直觉告诉他,正如雾之拓嘱咐的那样,他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带着雾之舞,即刻逃离京城。
可他还有疑问,还不能完全确定,他还有一个好兄弟可以商量,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不行,见不到我哥平安无事,我哪儿都不去。”
见雾之舞心意坚决,独孤柳不便强迫,只能软下态度。
“那你做好随时走的准备,最晚不能超过明天晚上。总之,如果明晚之前我没有来找你,你就得听我的,一个人乘夜逃出京城,逃得越远越好,比如往西去,南陵,东川都可以,那边比较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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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好雾之舞之后,带着一连串的待解的疑问,独孤柳回到了“世外桃源”客栈,他想找追风帮忙,追风从小就比自己天份高,如果有追风的帮忙,兄弟二人合璧,要理清这些疑问应该不会是大问题。
不过,追风醉得厉害,到了第二天清晨,还没有醒过来。
独孤柳喝了一夜酒,一直到天亮,酒都喝光了,但是他的大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坐在阁楼的护栏上开始细细回想这几天来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复杂可疑。
若两宗窃案都是雾之拓所为,那另一本被窃的札记在哪里,又是什么呢?
如果说相府黑云阁失窃,跟雾之拓无关,那窃贼又是谁?
如果《中期札记》在天涯当铺曾被人翻阅过,那么这个人是谁呢?假如是雾之舞口中的那个捕快,那么又会是谁呢?
为什么雾之拓三番五次坚持,会认为一入提刑府必死无疑?
一连串的疑问扑面而来,望着京城的繁华,酒楼的喧嚣,所有的疑问被慢慢解开,一个本来模糊的真相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无比危险的真相!
那是让人绝望的真相!所谓绝望,不可说,说了也无人信,不可信,信了也无人敢说!
一个字跳入脑海——“逃”——可是,真的可以逃吗?
若是逃,追风怎么办呢?牛建他们怎么办呢?还有那上京找寻自己姐姐的镜雪灵小妹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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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天边鱼肚白,照亮了这天地却照不亮独孤柳迷失在深渊的心。五年过去了,陪伴他的除了这酒里乾坤,竟什么也没有。
这时,酒楼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客官们纷纷避让,只见一个锦衣玉带的男子领着一队捕快从大门走了进来,侯迹在前面引路。
独孤柳注意到了来人身着正是提刑司衙的官服,显然绝非提刑司衙的普通捕快,昨天白天里跟自己交接的那些捕快也在里面,
独孤柳也留意到了,故友追风乃一方总捕,身穿的是都尉级别四品官服,而从服饰上看,此人的品级还要高一级,难道,他就是追风说过的先王监察密使的四元之一?那么,四元之中,身份不再隐秘的,就只有一个了,他一定是提刑府监察使智育!
智育环视了一周,最后将目光定在独孤柳的身上,两人四目相对,不由各自心里震动了一下,杀意,是杀意!独孤柳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意铺面袭来。
“独孤柳?”
独孤柳没有回答,冷冷反问道:“智育?”
“好眼力!”智育略有意外,随后笑道:“能抓住雾之拓的,果然不简单。”
独孤柳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此刻所有的废话都是多余的,堂堂提刑府第二号人物这么急不可耐的出场,绝不会是为了结交自己这个朋友而来。
智育很直接:“你移交的犯人有问题,移交之前,雾之拓被人下了毒,已经死了。”
雾之拓被毒死了?独孤柳猝不及防,几乎从阁楼的护栏上摔落下来。虽然他已经预感到雾之拓很危险,但这一切仍然来得太快太突然了,那一刻,独孤柳心中隐隐作痛,他没有多少朋友,如今,朋友又少了一个。
“雾之拓虽是曾被通缉的刑犯,但罪不至死,今未经审讯无端被杀,本官司职监察,绝不会坐视不理,需要你随我回趟提刑府协助调查。”
所谓协助调查,实际就是被押回去调查,独孤柳很快从伤痛中反应了过来,他本能的感觉到正置身于了一个巨大的危险漩涡中心,陷入了最糟糕的处境。
雾之拓已死,自己绝不能失去自由。
还有雾之舞,可能有危险,雾之拓临别之时曾托付自己照顾雾之舞,他绝不能让她再出事,还有自己带来的那些兄弟,一同伴行的镜雪灵,都不能出事。
但是他扫视了一下环境,悲哀的发现,提刑府的捕快们果然不是乌合之众,他们随随便便一站,几乎封死了自己所有可能的逃跑之路,还有一个智育,既然他的人能对虞松山等人进行一击必杀,既然他的地位能排在追风之上,那就绝不会输给追风。而追风的本事他是知道的,绝不亚于自己。
逃?或者束手就擒?
他几乎可以想象当初雾之拓所面临的同样两难的抉择了。
独孤柳在权衡,逃,就意味着会被解读为于雾之拓之死有关,拒捕可以被当场格杀,不逃,命运就不再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是即使侥幸能逃,追风怎么办?
最后他放弃了,交出了自己的佩剑,他没有任何机会!
他终究不够果断,没有果断带雾之舞离开,错失掉了唯一逃生的机会。到了这个时候,至少,有些人,他得见一见。
“我要见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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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五日清晨,雾之舞从噩梦中醒来。
这一夜她没有睡好,半夜里起来挑了几件常用的衣服,打了包袱,她想去救哥哥,但她什么也做不了。生逢乱世,一个弱女子可以做的很少,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强忍着心中的担忧,不要给哥哥添乱。
哥哥把自己托付给了这个人,她现在可以依靠的,只能相信的,只有这个初见的独孤柳了。
她打开了房门,两个头戴斗笠的人正站在她的门口,一动不动,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警惕想问他是谁,就被打晕了。
“别说,这盗贼的妹妹还挺漂亮的。”其中一人捏捏雾之舞的脸蛋,色心上来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不上白不上,咱兄弟先爽了再说。”另一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抢先开始脱衣服。
“不过楚江南交代过,这个女人不能碰,必须留着,考验叶追风。”
“怕什么,这楚江南最恨盗贼,看到盗贼必杀,盗贼的妹妹咱们爽一下能怎样,咱不说,谁知道呢。”
另一人犹豫了一下,觉得也似乎说得过去,于是两人再无担心,开始去解雾之舞的衣服。
一声闷响,房顶炸开一角,一杆银枪自房顶直插而下,咣的一声插入了地下,一个鬼面人从天而降。
是最近风头正劲,心狠手辣的楚江南,无影界新头领,第十三死肖,人肖!听说就是这个叫楚江南的人杀死了东方总捕虞松山,连眼都没眨一下。
望着面前还在晃动的银枪,如一桶寒冰从头浇到脚,两人立刻吓得跪下:“人肖饶命。”
楚江南转过身来,一手按在银枪上,杀气从鬼面后透出:“看来你们是嫌命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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