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前一天晚上,宁彩华陪在房里,和段青虹一起聊到深夜,疲倦时一起沉沉睡去,段青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婚礼即将开始,她披着圣洁的红头盖坐在房里,等待迎亲花轿的到来,她甜蜜而期待,房间里静悄悄的,她轻轻的掀开一角,却发现房里已经坐着另一个人,同样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跟自己一摸一样,看背影,像是姚雨,又像是宁彩华,又像是镜冰清,几乎同时那人转过身来,竟然是镜雪灵。。。
“雪灵?”
这时,大胸妹郝湄湄忽然从另一面跳出来,冷笑着:“哼,你以为我会让你嫁给我师父吗?”
她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定神再看,不是郝湄湄,竟然是镜冰清在说话,她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镜冰清不由分说唔住了她的嘴巴,捆住了她的手脚,再看时她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红头盖,慢慢的盖在妹妹的头上,她拼命挣扎怎么也挣脱不了,她想喊,却喊不出来。段青虹感到整个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这时,外面传来了梦雪河的敲门声:“二小姐,萧京唐萧公子的花轿已经到了,吉时快到了。”
段青虹猛然睁开眼时,宁彩华正坐在床边伸手摇晃她的肩膀,“怎么啦大姐,做噩梦啦?”
“……”段青虹怔了很久才从梦境中解脱出来。
那个梦境太过真实,但可怕的是,梦里一切都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就连桌子上的摆设都跟自己的房间一摸一样,哪怕梦醒了,他也觉得那些事情好像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冰清一直不愿意接受自己,一直是一个心病,可自己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冰清虽然粗放,但她又怎么会恶意破坏自己的婚礼呢,还拉上温顺宁静的雪灵?
宁彩华见她坐在床上发呆,忍不住皱了皱眉,用力拍了一下段青虹的肩膀:“大姐?刚梦到二小姐雪灵了!”
“……”显然她在梦里的呼声真实的喊了出来,她彻底清醒过来,良久,她舒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梦见二丫头了,她说萧京唐刚过世,她们两姐妹明天不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怎么会呢?二小姐还说要来给你梳头呢,宁彩华宽慰她。
“你说明天她们会来吗?”
“一定会来的,彩华敢断定,尤其是大小姐,不但会来,还会送一份贵重的大礼,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甜甜的喊你师母。”
希望吧。
如果她们中有谁不来,真的不愿意来的话,她会觉得是一种遗憾,也一定有一些人会耻笑她,至少郝湄湄就会。
※※※※※※
九月十五。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也是桃源最特别的日子,是段青虹无数个日夜所渴望的日子。
红红的喜字挂满了桃源的每一寸地方,此刻梦雪河正在跟已经早早入席的宾客打招呼,宁彩华转了一圈,莫一言指挥众人都在不同的地方忙上忙下,忙着迎接宾客,指挥安顿。
主婚的曹老太爷来了,其他有头有脸的一些贵人也正在络绎不绝的送上贺礼,外面的鞭炮震耳欲聋,喧嚣不已,忽然一阵锣鼓喧天,黑岩期骑着高头大马,头顶红花,出现在大街的这头,“恭喜恭喜”之声不绝,黑岩期抱拳四面致谢。他的后面,文卫正带人不断重复“谢谢”“谢谢”,一边不时向道贺的众人撒红包。
岳飞燕焦急的挤开人群,看到前来迎接的宁彩华,快步掠过新郎的队伍,抢了上去。
“怎么样?看到二小姐和大小姐了吗?”宁彩华焦急的问岳飞燕。吉时即将开始,可这时镜冰清和镜雪灵都没有出现,一大早岳飞燕派柳佳佳等姑娘前往虚无田园,刚好遇到二小姐雪灵急匆匆要出门,得知大小姐冰清不见了,二小姐说完匆忙往东边方向去寻找了,岳飞燕听闻大骂柳佳佳不长脑子,不放心,亲自带人再去东边方向追去寻找。
见岳飞燕神态焦急,宁彩华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岳飞燕递给他一封信,她连忙抽开,是二小姐的亲笔贺喜。
——她来不了。
——冰清更来不了。
这时黑岩期刚好下马,见岳飞燕和宁彩华,顺口问道:“两丫头来了吧。”
见两人面色为难,还准备将书信藏匿背后,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一把拿过宁彩华手里的信封。
没有任何解释,只有简单的祝福:
“弟子雪灵及姐姐冰清因急事耽搁,如未能如约及时赶回,请师父师母谅解,归来时再来请歉。祝师父师母相爱白头,美满幸福。你们永远的二丫头。”
他有点恼火,扬起手中的信:“怎么回事?”
“大小姐出走了。。。”岳飞燕不得已把她所知道的全部告知,对于镜冰清的过份之举,她为大姐的遭遇感到不满。大婚之日,老板最看重的徒弟,竟然没有任何表示直接出走。
“然后,二小姐担心她,也走了。。。”
原来,冰清一夜未归,心生怀疑的镜雪灵,猜其如果真追方平而去,必去马市买马,次日寻得东边市集一打听,确认姐姐真的往青州官道东去,无奈,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冒险,留下一封贺喜,向刚好寻来的岳飞燕说明缘由,让她代为解释,也买了一匹马,执意提剑追姐姐而去。
临走之前,镜雪灵交代岳飞燕:“如果我师父反复问起,你只要告诉我师父’京城太上’这四个字就可以了”
岳飞燕和宁彩华并不知道“太上”是什么意思,还当是京城里的一个地名,哪里知道大小姐的出走,根本不是有心让师母难堪,却是因为竹枝染。
“胡闹!”黑岩期脸色大变,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他已翻身上马,脱下红红的婚礼服扔给了宁彩华:“告诉青虹,两丫头有危险,我不能不管,婚礼先延后。”
在众人的惊诧中他策马飞驰而去,留下所有懵逼的来宾。
※※※※※※
段青虹静静地听着来龙去脉,一动不动,仿佛岳飞燕所说的她什么也没听见,良久,宁彩华发现,红头盖下,一滴泪滴落下来:“说到底,我终究不如他的两个徒弟。”
“大姐。。。”
“你千万不要难过,大姐。。。”
“大徒弟走了,二徒弟也走了”段青虹呵呵冷笑着,她从婚床上站了起来,她缓缓的揭开红头盖,两眼红润:“或许我,也该走了。”
※※※※※※
镜冰清于东去的官道上追上方平等同行四人,除了方平,枫雪两个捕头李敖、向雨也在,镜冰清虽然与他们不那么熟,但此前因为方平的缘故,也是认识。
除此之外,同行的还有一个人,看上去显得非常老练,是镜冰清所没见过的。
方平给她引荐:“司徒负,尹令府的功曹。”
“镜冰清,我们枫雪赫赫有名的世外桃源的大小姐。”
两人于是简单认识了下,司徒负非常热情,显然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世背景,对司徒负有不小的吸引力。
司徒负狂拍世外桃源的马屁,表示自己早有耳闻,非常倾慕,不过这马屁显然没拍准,拍在了镜冰清最厌恶的地方,镜冰清显然本来就对官府中人印象不是太好,态度很是一般。
※※※※※※
在寒国,尹令(或叫邑令)是管理百姓的最前线,主要职责是实户口、征赋税、均差役,允商铺,审断案。
由于南寒的国政实行的六部两府制乃历史首创,与其他三国很不一样,尹令往下就没有正式官级了,或者可以认为非国家设定的官职,仅仅只是地方两府设定的官职,所任命之人名册无需向京城报备,只需向都丞府报备即可。但是一城一邑之大,岂是三五个人就管得过来的,实际上南陵各城邑又有完整的官吏体制。
邑下面,除了城区之外,按区域拆成了若干个亭,又称镇,由一个都头带六至八个捕快,主要维护当地治安、审查案,故又称都亭,与都亭相仿的是户亭,主要是核实户口、登记赋税、商铺,为首的户头,本质上是文官事物。
原则上,邑令作为管理一邑的最前线,无论是都头、户头,都应听命于邑令,但由于寒国实行的地方两府制,都尉府和都丞府在刑律、政策上有一定的相互制衡,大案要案的调查权在邑令,审查权却归都尉府,因此都头的待遇在财政上由尹令制定,而在编制上,都亭作为地方武职则由掌刑副都尉统制。
如此,副都尉主要过问重大案件以及各地牢狱,而审断案情的权力则在尹令府。
除了审断案,尹令府主要的职责还有实户口、征赋税、均差役,允商铺,这些都需要人手,所以尹令下属一般还设有两三种从属职位,根据各州两府的政策不同,尹令下属的从属职位稍微有所不同,但大同小异。
一般而言,至少都有主簿、师爷、功曹三类属吏,主簿则负责文书相关,师爷则是幕僚,替尹令参谋,邑令不在时一般多由师爷代事。
而功曹是主要的属吏,而且不止一位,有的负责户籍田地、有的负责官司判审,有的负责征发徒役、征收赋税等等。冰清、方平等人与之闲聊下来,知道司徒负主要负责的籍田户口登记这一块,算是一个油水不大的闲职,也难怪他愿意一并前去迎接林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