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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三日,世外桃源枫雪总楼大姐宁彩华向桃源姑娘们透露:鉴于最近风调雨顺,大姐段青虹将与老板黑岩期定于九月十五日低调成婚。
“最重要的一条:本月每人多发50两银子的喜钱。”
婚礼将在枫雪低调举行,不会宴请官员,将由孟雪河主持,由于双方都没有什么长辈,只宴请了凤宝银号的曹老太爷前来证婚,曹老太爷德高望重受人尊敬,世外桃源有三分之一的存银存在凤宝银号,两家关系颇为亲密。
消息一出,几家欢乐几家愁,以老板的习惯,老板喜事,大家自然都会跟着沾喜,宁彩华、梦雪河、岳飞燕等人知段青虹取代姚雨之艰辛,见有情人终于修成正果,纷纷为她高兴,不高兴的主要是郝湄湄,她刚刚做上了大姐,算是遂了心意,不虚入楼时的狂言,最近她勾搭了好几位官员,都是玩得开心登不了堂入不了室,正回头琢磨着怎么把老板从段青虹手里抢过来。
不过对于段青虹来说,郝湄湄这样不懂黑岩期单纯胸大的挑战者,她并不放在眼里,她真正担心的是镜冰清。
若是成婚当日,镜冰清不来,怎么办?
“放心吧,冰清这丫头,我会跟她解释清楚。再不懂事,也不会不识大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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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日落,阴晴变迁,京城熙熙攘攘,天下英雄,有的书生意气,有的豪气干云,有的勇武盖世,有的手段阴毒,就这样,在各种人的交织谋算之下,迎来了天地会武的新公告。
九月的枫雪,格外美丽。
秋风拂过山林、残阳西斜红枫岭,开始泛黄的第一片树叶,依旧遵照那恒古不变的约定,开始飘落;曾经昂然自得的花朵在秋风的轻抚下,吝惜凋零。
漫步一地片片残碎,层层积叠的黄色记忆,显得有些沧桑,偶尔也有几片略显倦意的绿叶夹杂其中。
一叶落知天下秋,特别是枫雪的枫叶,总是令人联想到人生芸芸众生的感伤;不要落下、不要离去,落下这般轻柔,离去竟然这样沉重。微风、残叶,犹如垂下那曾经高昂的头!!!
望着秋的世界,风雨中飞舞如蝶的枫叶,黑岩期的心底不免叹惋!看着眼前一片片漫无目的游荡、飘落的枯叶,他静静伫立、沉默无言------似乎明白了什么???
“雪灵!冰清!”那是都头方平的高喊的声音,在断桥边响起。想必京城的比赛,他有新的消息了。
妹妹飞也似的跑了出去,镜冰清也跟着跑了出去。
“有一封来自京城的信,”方平从袋子里掏出了一封密闭的书信,迎着镜雪灵期待的眼神,说道:“给冰清的。”
“给我的?”冰清接过信件,心里嘀咕,自己并不认识什么京城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会是谁呢?当即就要拆信,但只拆了一半她又停了下来,替妹妹追问道:“那天地会武呢,萧京唐第几名?”
“他死了。”
方平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平淡。
但对于他喜欢的女孩却是晴天霹雳。镜冰清惊恐的说不出话来,雪灵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萧京唐真的死了,死在天地会武的白虎台上。据说,他是前三甲的热门人选,尤其是他书生练剑的神奇经历令本届主考奉常大人颇为欣赏,终试的前一天,有多位官员提前给他示好,有意想要招揽他,可比武那日不知被谁偷偷下药。。。。。。
一代英雄,轰轰烈烈一场,就此谢幕!
天地的规律,枫雪的轮回,青涩的嫩叶几经风雨,最终会飘落;亦如萧京唐的生命,青春年华最终会逝去,只不过他走得太苦、太冤,让人不愿意接受而已。
那一片片落叶,漫舞在秋的季节里;夕阳、枫林、红叶,亦为秋色增添了一道肃杀的色彩!
几度秋风起,几回叶飘红,当他走过那曾经阴暗无助的穷书生、孤独寂寞的剑客刑犯之后,绽放生命最后瞬间的光芒,便悄然回归到那每个人一生注定要归去的地方。
“啊~~~~~~”镜雪灵流着泪仰天长问,惊得后山的黑岩期走了出来,远远的却只看见自己的徒儿,跳入了冰凉的溪河里。
紧接着,方平也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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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方平的第一次,第一次进入田园,以这样的方式。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要进入田园,看看这个宛若仙女,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是怎么生活,幻想着和她一起舞剑,带着邪念紧紧靠近,但他武功平平,跳不过断桥。他自然也可以游泳过去,但他不想雪灵看不起自己,是以从未踏足田园。而此刻,他真的进来了,一身湿漉漉,抱着所爱的女子,进了曾经只能隔河相望的田园。
镜雪灵那贴衣的肌肤就贴在自己胸前,软软的身体就抱在他的手上,但他没有任何邪念,没有任何开心,他的记忆里,雪灵是那样的宁静、淡泊,仿佛人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与她无关。他从来没有见过雪灵如此痛苦,他怎么忍心看见她如此痛苦。
“感觉好些了吗?”待师父带方平去换衣服烧鸡汤了,冰清关上门,替妹妹换上了一件干衣服:“还以为你只是可怜他呢,想不到爱萧京唐爱得这么深!”
“我不爱他。”镜雪灵双眼无神,呆呆木然的回道。
“你不爱他?”
“如果不是师父和我,他不可能杀了李安都,如果不是担心我,他不可能替师父杀了杨正曲阳等人罪加一等,如果不是为了我,他就犯不着进入终试以命相搏。。。。。。死在比武台上。”
“你只是因为亏欠他?”姐姐皱起了眉头。
“我不爱他,他不辞而别,越狱而去的那一天,我一点都没有难过,相反,我为他高兴,为他数年忍受孤独没有白费,能够重拾自己的目标而高兴。我有一种解脱感,当他进入八强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担心过,等他封官归来,也许看不上我了,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自己一点都不爱他。”
她的确不爱他,当爱人远去,生死难测的时候,每一个深爱他的女人一定都是为他担心,当爱人成为万人瞩目的英雄时候,每一个远方的姑娘都会担心他忘记自己。
自己的确不爱他。
镜雪灵泪流满面,回忆自己的绝情和悔恨:“但他爱我,我想要去爱他,应该去爱他。现在,都,没有意义了。”
自古逢秋作离别,不必刻意追求,往往最珍惜的也最容易失去,无可挽留亦无可挽回。生命更迭之间,风起风息过后,茫茫枫林已寂静无声,隐隐约约中,或许会听到来自天国的声音,呼唤、悲叹!
又一片叶子随风而下,黑岩期不禁伸手去接这片促来的枫叶,秋天来了,叶亦飘零花亦残,落无形。自己一念之差,令二丫头本来深锁的心再一次扣上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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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冰清小心翼翼地拆开方平送来的信,那封来自京城的忽来之信。
“冰清,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回不了头了,我将变成一个跟我想杀的人一样的人,也许,这是命吧。我去过洛邑,去过宁江,见到过林图,也尝试过考取功名,都没有成功,到头来我发现,想要复仇,就得成为一个跟他们一样的人,真是讽刺。
只是这一路坎坷,蓦然回首,才发现你已经成为我灵魂深处的最后净土,这一刻我唯一牵挂想要诉说的人。
算命的说我一生孤独,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又也许有一天当我们再相遇时,我已经满手血腥,变得让你不认识了,而你也嫁作人妇,依旧善良,但是此刻,我只想告诉你,你曾经并没有爱错他,他永远是你的太上哥哥,他真的后悔过,想过你,怀念过田园的日子。
欠你和师父的恩情,只盼来生再还了。
从此以后,太上这个人不存在了,也不允许存在了。
————太上哥绝笔于期佑元年八月二十九日”
她隐约猜中了,是竹枝染的信,但她猜中了前后,却没有猜中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