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姑娘们与母亲做最后的告别时,我示意管家将第一个月的酬劳提前付给了罗丝,她手里握着五枚金灿灿的硬币,目送着姑娘们登上了马车,向伦敦城的方向渐渐远去……
这辆崭新豪华的四轮马车里一下子挤进了五个姑娘,空间变得局促了不少。车箱里的氛围也从一开始的伤感慢慢变得活跃了起来,她们争先恐后地望着窗外的风景,五个姑娘除了曾经到附近的小镇采买过东西以外,几乎没踏足过其他地方,她们的生活范围只局限在几公里以内。
瓦莱丽算是第一个进城见了大世面的人,她用稚气未脱的嗓音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伦敦城里的石头城堡有多高多大,“哦!你们一定想像不到,城堡会是那个样子,很大很高……但是……从外面看上去……有点吓人!不过罗德里戈叔叔的房子却很漂亮!”
“真的吗?是不是像人们说的那样,贵族们的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用金子做的?”安妮好奇地问。
“也不是,有些小的东西确实是用金子做的,但大多数都是……很漂亮很华丽的东西。哦……我当时都看花眼了!呵呵呵……”瓦莱丽笑着靠在了海伦的怀里。
我的目光定格在了海伦的脸上,憔悴暗黄的肤色和两个熊猫般的黑眼圈证实了她这一天一夜又经历了些什么,我不由得问道:“你还好吗?需要喝点东西吗?这车上有蜂蜜酒。”
“不,谢谢少爷。”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萎靡的精神从她疲软的坐姿就可以看得出来。
机灵的瓦莱丽注意到了我对海伦的担忧,她连忙问道:“罗德里戈叔叔,您是医生对吧?”
“嗯,是的。”我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海伦的病可以治好了!”瓦莱丽的小脸因兴奋而变得红彤彤的。
“这个么……如果以现在的医疗条件,要想将海伦的病彻底治愈……可能性不大……但是,我会尽量帮她调理身体,不让病情恶化。”
姑娘们听我这么一说,心情又都沉重了起来,车箱里的空气也跟着凝滞了起来。
对于海伦的病情,我有必要告诉她们真实的情况,“从海伦的肤色,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我可以断定,她之前应该受到过某种毒物的侵害,导致肝脏和肾脏受到了比较严重的损伤,加上没有及时进行救治和后续的康复治疗,才使得她的病情日趋恶化。当然,庆幸的是,在中毒之前她的身体应该很结实,而且又因为年轻,生命力旺盛,所以才没有出现更糟糕的状况。你们放心吧,从今往后,我不会让海伦干什么活的,她只需要在我的小花园里好好疗养一段时间,并且乖乖地配合我的治疗,用不了多久,她的状态会比现在好很多。”在告知真实病情的同时,我也在努力打消她们的顾虑,希望她们能够明白,在我的心里,她们是朋友而不是女仆。
姑娘们听了我的这番话后,是既诧异又欣喜。她们之前见我怒气冲冲地来到酒馆索要赔偿,本以为将她们几个拉去后会开始另一种不见天日的悲惨生活,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诚挚而充满善意的话来,她们对我的态度开始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首先,就是没那么怕我了,其次,就是不再那么拘谨了。
“哦,罗德里戈少爷,您那幢豪华的房子里应该有许多女佣吧?”莫妮卡微笑着问。
“不!一个也没有!”瓦莱丽抢在我开口之前回答了这个问题。
“什么?一个也没有?”莉迪亚吃惊地叫道。
“那……谁来服侍您的生活起居呢?”莫妮卡又问。
“是那只会……”瓦莱丽刚一开口,便被我用眼神制止了后面的话。她真的是一个聪明的女孩,虽然有时候行为和言语有些鲁莽,但灵气十足。她会意地闭紧了嘴巴,抱歉地撇了撇嘴。
“是那只会什么?”莫妮卡被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不知所云,微皱着眉头追问着。
“哦……是……那只会让房子显得……太……嘈杂……所以,才没有雇用女佣。”我接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您一定是个喜欢清静的人。”莫妮卡笑着说。
“可是现在一下子多了我们五个,您会不会觉得吵呢?”莉迪亚的话刚一脱口,就被身旁的安妮轻推了一下,责备的冲她使着眼色。
我豪爽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房子太大了,我确实需要有人来打扫。虽然我喜欢清静,但让我呆在一个脏兮兮的房子里生活,那我宁可用清静去换一个干静的房子。”
姑娘们心安地相视而笑,车箱里的气氛又重新轻松快活了起来。她们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对并不新奇的景色也表现出了极浓的兴趣。
就这样说说笑笑了几个小时后,改变她们命运的伦敦城终于以一种瑰丽而庄严的姿态出现在了这五个乡村妓女的面前。
晴空万里的伦敦城像一幅色彩斑斓的壮美油画,气势磅礴的建筑高耸而敦厚。一块块花岗岩垒筑起的城堡散发着统治者独有的威严和神圣。
泰晤士河上的船只往返穿梭于伦敦桥下,港口集市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河堤两岸各种商贩正沿街叫卖着手中的货品。街道旁的商店也琳琅满目,简易的橱窗里摆放着各种精美的商品。街道中央车水马龙,几辆装饰奢华的马车与我们擦肩而过,车中端坐着几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街上也可以看到几个沿街乞讨的老人和孩子……
这么一幅来自十六世纪英格兰伦敦城的真实而生动的市井画面,让我有种置身于某部好莱坞历史大片拍摄现场的错觉。
五个姑娘们对于眼前这一切的讶异程度绝对不亚于我,她们趴在车窗上一会惊叹远处的建筑有多雄伟壮丽,一会又惊异于眼前一晃而过的贵妇们如何气派与奢靡……
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和喟叹声交相更迭,仿若一部拙劣滑稽的交响乐响彻车箱……已经忍耐了一路的维克多“痛苦”地爬在车箱地板上,对于拯救这五个年轻妓女的荒谬决定,他真的已经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