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维克多的泪水如母亲去世那晚的暴雨一般,冰冷而汹涌,他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还能去哪儿……
极度的愤怒,悲伤和痛苦令他忘记了害怕,更忘记了危险……
“嗷……呜”一声尖厉的嚎叫划破夜空。
“是狼!”维克多这才意识到,他慌不择路,闯入了深山之中。四周稀疏的树木端立于天地之间,仿佛一个个冷峻的巨人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一切。他想找个藏身之处,待天亮之后再继续赶路。
他集中精神摸索着慢慢向前,眼睛不住地向四周观察张望着……倏然……从侧面低矮的草丛中闪现出两道绿光,紧接着身后又出现了两道,前面也出现了……来自四面八方绿盈盈的光点如一个精心设计好的迷阵,将他在几秒钟之内团团围住。
绿色的光点越聚越多且越来越近,维克多的汗毛瞬间竖起,冷汗浸湿了衣服。随着绿光逐渐逼近,他渐渐看到了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魔鬼。一只只穷凶极恶的野狼张着血盆大口正等着享用眼前这顿唾手可得的大餐。
就在狼群向维克多扑来的一刹那,远处树林间传来一声怒呵,相继扑起的野狼竟停在了半空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狼群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静止在了维克多的面前,他惊魂未定地向树林深处望去,一个晃动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被冷汗浸湿的衣服冰冷地贴在维克多身上,他颤抖着从定在空中的狼群中畏畏缩缩地走了出来。那个身影也从树林间来到了他面前……
“你这个臭小子!差点就让我的钱打了水漂!”一个身着黑色连帽斗篷的男人站到他面前,从那个松垮的斗篷帽子里传出了低沉地咒骂声。
维克多看不到那张脸,那个帽子里面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你的养父勒维尔已经把你卖给了我。要不是施在你身上的魔法提醒我,我都不知道你已经逃出这么远了!”这个浑身散发着阴森之气的黑袍人用一种近乎空灵的声音说道。
维克多已经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了,他有一种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恐怖感觉。
“我是巫师,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会记住你的名字。我需要一个机灵的男孩来帮我做事。你所有的一切正合我意!”那个黑洞里发出了阴冷的笑声,“你最好乖乖的按我说的去做,否则,我会用比你养父的鞭子更恐怖的东西惩罚你,你该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吧?你现在回头看看那些饿狼……”
维克多转过身,只见停在半空中的狼群“嘭”得一声集体炸裂开来……所有的野狼就这样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走吧,小子!跟我来!以后你可要老实点,不许偷懒!”
巫师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维克多不敢违抗,只能乖乖地跟在身后。
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这个巫师叫什么名字,当然,这个巫师也确实如他所说,从来也没有问过他的名字,总喊他“小子”或“臭小子”。
巫师很神秘,维克多始终看不到他的脸,那个斗篷帽里永远都是漆黑一片。他勤勤恳恳地为他干活,巫师并不像勒维尔那样有意去虐待他,只会在他犯错时给予小小的惩罚,除此之外,他可以吃得很好,穿得也很体面。
他随巫师去过很多地方,巫师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巫师并不像他第一次见时表现的那么残忍,其实他很安静,甚至有些平庸。他们总在夜里赶路,白天巫师就会静静地坐在落脚处等待着黑暗的降临。白天维克多除了睡觉就是按照巫师的指示出门去办事。
就这样,维克多追随巫师三年,始终没有搞清楚他在找什么。
巫师很奇怪,他从不睡觉也不吃东西,但却从来不会忘记给维克多休息和吃饭的时间,而且总是耐心地等他吃饱睡足了之后才会命令他去干活。维克多并不讨厌他,但也不敢靠近他。巫师只有在必要的情况下才会使用魔法,对于金钱和财富他似乎并不看重,只要够他们日常开销即可。
就在维克多追随巫师刚满三年时,他将一样东西交给了维克多,并嘱咐道:“这卷羊皮书里写满了各种咒语。它可以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强大的巫师。”
维克多战战兢兢地接过了那卷魔法书,他还是不明白巫师倒底要他做什么,“巫师,您是希望我学习魔法吗?”
“是的。你拥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灵魂,这就是当年我买下你的原因。这三年来我一直在观察你,虽然你的养父竭力想将你的人性扭曲,但你的灵魂却从未改变。这三年来我可以听得到你的灵魂在为你曾经的鲁莽而忏悔。”
维克多不理解他说的这些话,因为在他看来,除了与勒维尔那段孽缘让他显得与众不同之外,便再也找不出其他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他明明就是个很普通,很不起眼的人。
“你走吧,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你自由了!”巫师依然用很空灵的声音对他说。
维克多踟蹰不前,困惑地望着巫师那个帽子里的黑洞,他第一次对这个黑洞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好奇心,他呆呆地望着那个会令所有人魂飞魄散的黑洞……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三年来他虽然惧怕他,但依然可以坦然地直视那个黑洞。在朝夕相处了三年之久后,他没有被那个黑洞吓破胆,原来,他拥有着一个强大的灵魂。那个让普通人多看上一秒都会胆寒的惊悚黑洞,他看了整整三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知道我是谁?在找什么?为什么我的帽子里是个黑洞?为什么我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为什么只在夜晚赶路?”巫师的声音里第一次传出了悲凉的叹息声,“唉……我……如果我们的缘份未尽,那么,总有一天,你会解开这些疑问的。你走吧……从今往后,你只要记住一句话:控制好你的欲望!否则,它会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