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苍之战是场硬仗,死了多少兽就死了多少人。但愈是凶险艰难,人才的涌现才显得愈发宝贵。陆诀便是最宝贵的一颗闪耀新星。
这就是症结所在。怎么说此时被点出的都应是陆诀。可不是,不是也罢,还是他卫琨珸?
他实力虽然不错,但五年内活得真挺低调,就是嘴欠点,却没出什么乱子没惹什么大事。可这白虎宿之掌竟能认得他,还在这种场合提及他,他不是很明白。
但他只得站起来:“尽全力打咯。”
一阵唏嘘,任拂笑嗤笑一声:“更胥兄见解高深,真高深。”
卫琨珸无谓,坐了下来。
袁迟未置评价,轻描淡写过渡后用内力在空中现了虚像,讲起了莽苍之怒十兽的习性与特征。
众弟子表现出勤奋好学的尖子生本质,纷纷铺好宣纸提起毫笔做记录。
卫琨珸也象征性画了两三笔,想着下课后要去打探打探藏书阁的消息,却听旁边“砰”地一声,卫琨珸侧头,陆诀的书案竟然突然裂成两半,一半倒在了地上。
陆诀将手中毛笔放在桌案未倒一半呈的笔托上,神色淡然。卫琨珸看清楚了,桌子上成半的宣纸断裂处是条笔直的墨线,墨已渗到了裂面中。陆诀是用毛笔生生把桌子画断了?
袁迟神色未变,甚至略带看好戏的表情问:“陆子崇是吗,怎么了?”
“抱歉,一时岔神,下笔尽了全力。”陆诀起身回。
被陆诀的行为吓到的弟子们又因他的话语愕然。岔神得岔到何种境界才能劈掉桌子啊!一听就是借口。尽全力?……难道说陆诀此举意为亲自示范:平常写字作画就如普通打斗,而真正竭尽全力就会是这样骇人的效果?
这不是在暗自照应卫琨珸的话吗?
卫琨珸揉揉鼻头。
——
“天啊卫兄,今日你好霸气!”卓戏时小跑几步跟上卫琨珸。
卫琨珸不解:“什么?”
“就是你那精华一句啊!看似玩笑,实是哲理!真厉害!”
卫琨珸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卓戏时,险些没绷住。什么鬼哲理?只有你这么想吧!要是没有陆诀有意无意的解释,这句话得沦为多大的笑柄!
但陆诀是该解释啊,毕竟这可是他的理论嘛。
卫琨珸望着挺拔的苍色背影,脑海中闪过某些回忆。
——
一棵大大的香樟树下,传来少年拳头的击打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卫琨珸出着快拳击向树干,汗水如雨滴般从额角飞落。树皮已被磨掉一大块,甚至裸露的树干都显出少年拳头的轮廓。
“卫琨珸。”清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卫琨珸一顿,随即转身,几乎同时背过双手。他平稳了一下呼吸,才微勾唇角:“陆诀。”
陆诀却径直上前,手绕到他身后,将他双手牵到身前。卫琨珸受了惊吓,反应过来后赶忙往回收,却被陆诀扣的死死的。陆诀看着他缠着布条依旧有血渗出的双手,眉间沟壑深了不止一层。
“师长言近日天狼现世,凶兽行径也愈发猖狂,怕是围剿之日要提前不少,所以……“卫琨珸斟酌着陆诀的神色。
各门派掌门将几千人分了十余队,又进行了委派与分工。陆诀所带的队皆是青年中的精英,个个反应灵敏体能强健,故主要负责侦查与辅攻。卫琨珸五感通透,观察力突出,但用惯符篆与气功的他体能实属一般,每次对打时都要被任拂笑嘲讽一番。欲要不做拖后腿的那一个,就得如此努力,卫琨珸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若被陆诀看到这种类似自残的训练方式,以他高在云端从未接触过黑暗面的天之骄子心理,肯定是不解甚至嫌恶的。所以卫琨珸专门选了平日里鲜有人至的诛青后峰,哪知……他竟还能找来,真是、真是好没道理!
低头抿唇间,被扼住的手背多了柔软微疼的触感,他抬头,沾着药粉的白色丝帛缠了上来,陆诀低着头,眉眼专注,细致地绕了几圈,卫琨珸愣愣地望着他。
直到没有血迹渗出来了,陆诀退后几步,站定:“来。”
“?”
“我陪你练。大战在即,必当全力以赴。”
自那之后的两个月,卫琨珸与陆诀切磋多回,哦,准确的说是挨打多回。那也是他第一次明确知道陆诀有多强。无论他尝试何种攻击、苦练再多技法,陆诀总能轻松化解并且提出改进方法。真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这种天赋,说来总让人眼红又无奈。但对于卫琨珸,这只能让心中一颗破土的种子茁壮生长。
有趣的是,第二个月初,从唤月楼被召回的陈鸢姑娘听说此事,便天天巴在陆诀身边,装可怜献殷勤求着陆诀也教她。
卫琨珸每天依旧击树半个时辰,他的手已经不会再轻易出血了。但此时此刻立于邻树旁的三个人委实太无视他。
“阿诀,教我!你不是爱吃海棠酥吗?我天天做给你吃啊!”陈鸢摇着陆诀的袖子。
“就你?恐怕阿诀以后天天拉肚子,就更没时间教你了吧!”任拂笑哈哈嘲笑,被陈鸢一掌拍在后脑勺住了嘴。
“拂笑近日闲暇,他可以教你。”陆诀靠在树旁,看着卫琨珸出拳,指点道,“力气不用那么大,要找巧劲。”
“哟,陆诀,你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呢?”任拂笑阴阳怪调。
“天啊,阿诀,你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啊!不行,必须教我!“陈鸢摇着陆诀的手更带劲了。
——
“更胥?更胥!”
卫琨珸回神,卿云岫的脸出现在他眼前,认真地观察他:“你在笑什么啊?这么开心?”
“咳!没什么。”他摸摸鼻头,“怎么了?”
“一块去膳堂啊!”卿云岫牵到他的衣角。
“卫琨珸!“前方任拂笑没好气的声音传来。
卿云岫轻轻一抖,手收了回去。卫琨珸倒没察觉这个,只是看着任拂笑莫名:“我又哪得罪你了?”
任拂笑没好气地向前指了指。
卫琨珸看去,朱衣冶华的燕入语立在柳树下冲他招手。
路过任拂笑时,旁边一袭苍衣微顿了顿。
“找我什么事?”卫琨珸走到柳树下。
燕入语含笑,拂下落在卫琨珸肩头的柳絮:“自然有好消息跟你说。”
卫琨珸拍下他的手:“说就说,上手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