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安西都护、凉州都督、西州道行军总管,郭孝恪大人到——”
郭孝恪带领随从大步踏入祭赛国王宫。王玄策和满胄也在其中,王玄策左右瞧,两侧皆是祭赛国文臣武将,正中坐着国王。祭赛国的国君不算年轻,也非老年,唇上两撇小胡子,眼目中透出狡黠的光芒。这不是个老实人,也许爱耍小聪明,但也并非对付不了。
“给郭都护赐坐。”国王说道。仆人为郭孝恪搬来椅子。“都护突然驾临鄙国,应有要事吧?”
郭孝恪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说:“听闻贵国佛宝失窃,找到了吗?”
国王回答:“都是金光寺的和尚干的,我已将他们关押审问。”
“审了不短时日了吧?都没结果,我看不是和尚干的,也许佛宝已不在贵国境内。佛宝下落牵动西域诸国。要不,安西都护府也帮忙找找。”
国王连忙回道:“不必劳烦都护,祭赛国可以自己找到。那些和尚一定知道下落,我会加紧审问。”
郭孝恪冷笑,“这样不妥吧?贵国以尊崇佛法闻名西域,从前佛宝光耀四方,贵国自诩‘佛国正宗’,受诸国信徒朝拜。如今却囚禁僧人,玷污佛寺,诸国不满,向我投诉不绝。大唐皇帝设立安西都护府,一为管理远离长安的西域领土,二来便是谐调西域诸国关系。各国对陛下非议四起,安西都护府不可不过问。”
祭赛国国王面色难看,无论自己同意他们帮忙,还是不同意,安西都护府横竖都要插一手,而自己偏偏无力阻止。国王更心慌的是,郭孝恪提到的各国非议,这是冲自己来的,很可能成为大唐废黜自己,另立新君的借口。
国王拉出笑容,说道:“我是心急了些,毕竟佛宝重要无比。再说僧人也不全是高洁圣徒,也有败类隐藏其中。待寻回佛宝,我定重修金光寺,安抚无辜僧侣,请都护再宽限些时日。”
“宽限多久?”郭孝恪逼问。
这个时限说短了,自己做不到,说长了,郭孝恪肯定发火。更要命的是,佛宝一点儿线索没有,上哪儿去找?国王想了想,回道:“请都护再给一个月……”
“一个月太长,我不可能在贵国等上一月。三天,我只给贵国三天时间,到时还找不到佛宝,陛下就自己去长安向大唐皇帝解释吧!”
“三天?三天怎么可能?”
郭孝恪不容讨价还价,“就这么定了。三天后,我听陛下的好消息。”说完便告辞。
祭赛国宫廷内外乱成一团。
郭孝恪与同行的数百骑军驻扎城外。回到营地,郭待诏便气愤道:“跟那国王废话什么,直接把他废了,不就完了吗?”
“你懂什么?”郭孝恪教训他,“祭赛国虽是弹丸小国,但国君的颜面还得留给他。一国之君的兴废自有皇帝诏命,只要他没公开叛乱,岂是我等说废就能废的?给他三日期限,表示我方没打算赶尽杀绝,机会给他了,到时动手各方都无话可说。能找着,早就找着了,短短三日,他把祭赛国翻过来都找不到的。”
“万一他找着了呢?”郭待诏担忧地问。
对此,郭孝恪早有准备,“那我就叫他把佛宝献给大唐,看他舍不舍得。”
听郭孝恪的打算,安西军的最佳方案似乎是希望祭赛国找不到佛宝,这让王玄生难免生忧,安西军不会诚心帮自己找宝,自己得另有计划。
王玄策料定祭赛国凭自己的力量找不回宝贝,根据以往的经验,此案奇特,八成是妖怪所作。他想先找乌鸦问个清楚,它们定知道许多隐密。可那些乌鸦现在居然全没了踪影,不知都上哪儿了。
兵卒外边通报,“都护,祭赛国国君的特使求见。”
他们前脚刚走,国王后脚遣使,肯定有秘密。
“叫他进来。”郭孝恪准。
使者入帐,满脸堆笑,面对郭孝恪卑躬屈膝,“都护,陛下派小人特来问候。”
“刚见过面,有什么好问候的?国王究竟什么事?”
“这个……”使者瞥了两眼王玄策等外人。
“神神秘秘定不是好事,那就别说了。我郭孝恪向来光明磊落,没有见不得人的事。”
“都护息怒。”使者连忙鞠躬,“是这样的。国王陛下得了几样珍奇,但不知真假,都护见过的珍奇多,又颇有研究,所以命小的拿来求都护鉴别。这里有……”使者边说边叫仆人把一件件锦盒捧上来。
这其实就是行贿。什么拿来鉴别?鉴别着就不用送还回去了。
郭孝恪大怒,“拿回去!你们国王打的什么主意,我再清楚不过。有空收集这些,还不抓紧时间找佛宝?三日很快就过去了,到时佛宝回不来,只怕祭赛国有难!”
说完,把使者连同一盒盒珍玩全轰了出去。使者哇哇惨叫,逃回王宫。
“陛下!您看怎么办吧?”使者在国王面前将自己的遭遇说了遍。
祭赛国国王心急如焚,对使者大骂,“你这个废物,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你们全是废物!举国上下没一个能帮到我的!”他在宝座周围踱步,转了几圈,无计可施,“只有撬开和尚位的嘴地,就算问不出线索,也要找个能顶罪的。至少得让我撇清关系。”
使者领命,立即传令加紧审问。
王玄策没让自己闲着,从郭孝恪的大帐告退,立刻开始打听与佛宝有关联的故事。
自从祭赛国得到这枚佛骨舍利,便建了座宝塔供奉,佛宝放在宝塔顶层,光芒普照,诸国称奇,纷纷来朝拜,祭赛国也因此地位攀升。国君感觉大好,他认为这就是盛世,自己就是祭赛国的圣君。
可突然有一天,天降血雨,塔顶光芒消失,佛宝不见了。没了佛宝,还有哪个国家会来朝贡呢?国王大怒。血雨乃极凶之象,难道是在警告国王有错?国王当然不会承认,认定宝贝被贼偷了。宝塔由金光寺的和尚维护,这些和尚离佛宝最近,马上成为嫌疑,管事的和尚全被关押起来,挨个严刑拷问。
“这样听来,根本不关和尚的事,那场血雨才是关键。是上天示警,收回了佛宝;还是妖怪作祟,把宝物盗走了呢?”王玄策思索。
满胄问:“天神收走,那就真找不回来了。但如果是妖怪偷的,我们怎么去找?”
王玄策也正为此着难,“我们得先知道究竟是谁干的,然后……我只有靠嘴,与妖怪谈谈了。”他抬头望天,要想找到线索,还得靠乌鸦的情报。王玄策在等它们出现。
乌鸦们罕见地不在王玄策身边,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人物来到祭赛国,它们得赶去拜见。
“参见大王!大王千秋万载,一统三界!”乌鸦们齐声高喊。
金翅落在山头,收拢翅膀,现出人形。他站在山顶遥望祭赛国的国都,然后目光转向另一侧。天际线上有座山,山下波光粼粼,似有大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