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的身手!黑衣男子一惊,脚下不敢怠慢,一个鹞子翻身横跃开去,随之暴喝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黑亮的匕首,直直刺向唐韶依。
一寸短,一寸险。敢用这样的兵器,想来也是高手。
唐韶依一见这阵势,反是笑得更加明媚了,樱唇轻启,淡淡地道,“好个孙少保!”
黑衣孙少保并不理会唐韶依讥诮的笑容,匕首直刺向她的胸膛,唐韶依眼望着那匕首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猛然一个侧身,紧接着,霍然踢出一脚,直逼孙少保的面门。
果然,如传说中的厉害!孙少保心中暗赞一声,身形却不停留,宛若旋转的陀螺,落回黑衣人中间,随之,冲着属下大喊,“还不动手!”
得了将令,众人一窝蜂似的冲向唐韶依,一个弱柳般的女子,面对如狼似虎的杀手,没有任何的惧怕与失色。
媚眼如丝,身形骤然如落羽般飘了去,唇角一抹诡异的笑容浮现,“柳姨,带大家快走!”原来,唐韶依竟是故意引孙少保来对付自己!
鸨母柳姨看着置自己生死于不顾的唐韶依,眼角渐渐湿润起来,这样一个有胆有识的女子,为什么就是不得月华国皇上的喜爱!?如果皇上肯听她的只言片语,月华国的大权也不至于被叛将夺了去吧!
秋韵看了看黄衫翩飞的唐韶依,再看看凤鸣院呆愣的众人。暗叹口气,轻声道,“嬷嬷,我们不能辜负阿暖一片好意。”
柳姨含泪点点头,“秋韵,这群丫头里,就你有主见,我在郊外还有处宅子,你带大家,快走!”秋韵愣了愣神,随即郑重的点点头,“嬷嬷,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一定把凤鸣院的姐妹带出险地!”
柳姨面色凝重的看了看相处许久的女儿们,转而看了看与黑衣人战成一团的唐韶依,忽地脸色一变,尖声道,“主子!”随着她的一声大喊,唐韶依宛若一片落叶轻轻落了下来。
她的身上已是血迹斑斑。本就白皙的脸,现在却是惨白了。
看着仍旧呆愣在院中的凤鸣院众人,唐韶依心急如焚,怎么还没走?无论如何,凤鸣院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因为她,受到伤害!
想到这儿,唐韶依压下翻腾的气血,再次腾身而起,不过动作已明显慢了许多。
柳姨的心紧了紧,这就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肯轻易出手的公主吗?
这就是那个桀骜不驯,却心怀苍生的公主吧?为了不伤无辜百姓生命,不愿引猛禽相助,以致给自己造成了无法挽回的遗憾,如今,又为了自己这些人的贱命,她在慢慢的伤害着自己的金贵之躯!
秋韵眼角噙着泪,看着同样满含热泪的院中众姐妹,疾声道,“快走!我们不能让阿暖再白白流血!”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急急随秋韵往后门去了。
只有鸨母柳姨固执地留在了院中,一脸关切地注视着唐韶依。
暗夜里,那几个黑衣人分成上、下、左、右将唐韶依团团围住,竟是下了死手!
眼见得那黑衣人的头子孙少保一个苍鹰扑兔,宛若一阵狂风扑向了唐韶依,柳姨整个心都揪成了一团,公主是会些功夫,那也仅仅是会而已。怎么可能是这群杀手的对手,可是现在,她为了整个凤鸣院竟是豁出命的架势,怎不让她心焦。
一团黑影袭来,唐韶依心中一声苦叹,为什么同是月华国之后,他们要如此苦苦相逼?难道自己不甘心归降叛将,就是十恶不赦?
孙少保转瞬即在身前,唐韶依纤弱的身子猛地向外一弹,人如离弦之箭,闪电般跃出了黑衣人的围攻圈。
“主子!”柳姨眼明手快,眼见唐韶依身子晃了几晃,忙扶住了她。
唐韶依轻轻喘了几口气,面色煞白,却依然笑着,“柳姨,不是不许叫我主子了吗?”若非旧伤未愈,这几个不入流的狗腿子,只怕早就该去见阎王了吧?
听着唐韶依的话,柳姨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公主还有心情计较这些小事,难为她怎么想的!
仿佛看透了柳姨的心思,唐韶依轻轻附在她的耳边,絮语道,“柳姨,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我唐家的碎心掌吗,现在,看好了。”
言罢,慢慢挺直身子,一步一步又向刚才的黑衣人走了过去。
她走得一步三摇似是体力不支,孙少保一众俱是暗暗窃喜,此次出手若真能手刃唐韶依,他们便是大大的功臣,不仅能表明自己对新主的忠心,更是能乘机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唐韶依明黄的衣衫上,布满斑斑血迹,在外人看来似是受伤不轻,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那血没有一丝是从她的身体流出来的。
然而,她依然走得摇摇晃晃。不明所以的柳姨为她深深捏了一把汗:主子,真得能行吗?
孙少保看着面前已是强弩之末的唐韶依,奸笑一声,“公主,成者王侯,败者寇,自古而然,今日这番结局,怪不得我们!”言罢,当先扑向唐韶依。
唐韶依不露痕迹的一笑,毫无血色的脸上似是露出一抹骇然,随着孙少保的逼近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孙少保眼中一亮,抓住机会欺身而上,剩下的黑衣人也是趁势而起,一窝蜂似的涌向唐韶依。
柳姨吓得不敢再看,颤声道,“主子!”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那群围击唐韶依的黑衣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弹回去似的,向四面八方摔了出去,落地之时,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
一地黑衣人诧异地看着毫发未伤的唐韶依,却再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冷风,骤起。
孙少保不由地打了个寒战。面前这个人比花娇的女子,怎么忽然之间充满了如此重的杀气!
唐韶依轻轻扬起嘴角,面上再无半点柔弱之色,慢悠悠地说,“本来,我无意与你们为敌,本来,我不想杀自己的旧部,本来我想就这么算了……可是你们!”顿了一顿,她眼中寒光乍起,“欺、人、太、甚!”话到后面已是一声比一声冷。
孙少保一众尽是胆战心惊。这是怎样的气势?竟能使人不自觉的矮了半分。
“现在,我告诉你们,他苏摩尔怎么从我唐家得的天下,我就会让他怎么给我吐出来!”唐韶依诡异的一笑,身形骤动,哪有半分疲惫之态。
示之以弱,克之以刚。好个慧黠的唐韶依,好个霸道的唐家子!众人在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月华国举国覆亡,而面前这个女子却能全身而退,真的是玲珑剔透的一个女子啊!
可是,现在明白这些,却是已经晚了,从他们火烧凤鸣院那刻起,从他们围攻她那刻起,她就没打算放他们活着回去。
一双双不甘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泽。他们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响。
碎心掌,人人谈而色变的碎心掌,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望着烧成一片狼藉的凤鸣院与横尸遍地的黑衣人。唐韶依慢慢走向鸨母柳姨,眼中有着淡淡的惋惜与忧伤,“柳姨,这里已不能再留了。依依,对不住你……”
鸨母惊魂甫定,看着浑身是血的唐韶依连声道,“主子,你怎么样,伤到了哪里?”
唐韶依淡然一笑,轻声道,“凭他们,是伤不到我的。”她唐韶依从来就不是人人欺凌之辈,若非身子还未大好,她也不会埋身在此。
鸨母难以置信地看着唐韶依,虽说自己知道她会些功夫,而自己却从未见过她出招,是以观念里,她认为唐韶依的功夫不过是些三脚猫的防身之术罢了,谁曾想,她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杀了十几人,而且,招招毙命。
“唐家的碎心掌,不是浪得虚名的。”唐韶依仿佛看透了柳姨的心思,随之看了看如幕的夜空,幽幽道,“柳姨,我们该走了,着了这么大的火,官府不会不来查看,到时,这一地死尸,我们是无法洗脱的……”
鸨母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主子说得是!小妇人镇子外边还有一处庄园,可以暂避一时。”
唐韶依无奈的一笑,“柳姨,我只是你曾经乳过的孩子,不再是什么主子,柳姨明白吗?”鸨母干笑两声,“主子说到底是主子,小妇人不敢造次!”
知道多说无用,唐韶依摇着头向后门走去。
自己虽然杀了人,可是还不想被南希国的人来治罪。走,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