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眼眸细细打量着眼前干瘦却精神矍铄的男子,邪肆的唇角冷冷勾出笑意:“楚先生,你可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悠然一笑,楚桓岳轻摇着手中的羽扇,不答反问,“教主是明白人,也该知道岳某人投奔教主有何求了?”
云亦扬目光深沉的点点头,望着神态悠闲自得,宛若谪仙的楚桓岳,忽得哈哈一笑,“先生果然爽快!”
楚桓岳与郑师齐并称当世大隐,只不过,郑师齐是真的甘于平淡,而这个楚桓岳却是时时准备着一展拳脚,只是苦于没有遇到明主。今日,自己这个当世最大的江湖组织找上他时,他自然是觉得机会来了。同样道理,自己想要一统天下也需要这样一个智囊级的军师。
“天下大势变幻莫测,教主既怀鸿鹄大志,楚某人自当效犬马之劳。”楚桓岳见云亦扬如此通透人物,心里已有几分喜欢,当下也不再装腔作势,俯身便要下拜。
云亦扬急忙扶住他道,“先生这样,岂非折煞我?”
楚桓岳面容一正,肃容道,“教主受我一拜,从此以后,楚某人愿与教主同看天下之势。”
云亦扬心头一暖,初次见面,楚桓岳便与云亦扬这般推心置腹,也是个相当敢担当的人物,当下脱口道,“先生有意,亦扬绝不负先生。”
楚桓岳悠悠一笑,站直身子,“依教主看,天下英雄当数何人?”
云亦扬但笑不语,只是引着楚桓岳向屋内一张檀香木的桌边走去,双双落座后,云亦扬这才开口,“若以前我认为天下英雄当属漠北国慕容流风、南希国苏浅墨、紫兴国那哈多、青城国万俟烈、朱明岳萧翎的话……那么现在,我倒以为,真正的英雄该是那月华国的公主!”
说到这儿,云亦扬目光已是一片幽深,轻轻抬起手,取了桌上的茶壶,慢悠悠斟了一杯,送到楚桓岳手边。
楚桓岳愣怔了一下,一时竟没有注意到云亦扬送到他手边的茶杯。月华公主他倒是听说过,只是,这个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修罗教主,怎会如此看重一介亡国之女?
“先生喝茶。”云亦扬笑笑,将茶杯向楚桓岳推了推。
楚桓岳若有所思的举起茶杯,木然的送至唇边,只看他神情也能看出他的心思并不在喝茶上。沉吟片晌,楚桓岳却又将茶杯放下,开口道,“月华国公主有什么过人之处?可蒙教主以‘英雄’之称加之?”楚桓岳仍是不解,浓眉深皱。
淡然一笑,云亦扬又轻斟了一杯茶,慢慢抿了一口,道,“文可安邦,武可定国,才华横溢,更有一身旁门异术,这样一个女子一旦得势……”微微抿起唇角,云亦扬双目幽深,神光隐隐流转,忽得轻轻吐出两个字,“可怕!”
可怕!楚桓岳面色一愕,能让堂堂修罗教主说出这两个字的人,该是怎样一个人物?
暗无天日的厮杀窒息了她的心,血一片一片染红了视线。月华国乱了,乱了!柳眉深深皱起,冷汗密布在光洁如玉的额头。孟期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憔悴的面庞,眼神之中满是疼惜,心痛如割。
“母妃!”一声嘤咛,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滑落耳畔。那一抹消逝在琴台的白衫,深深的刺痛着她的心,如果早些唤来一些凶禽,结果是不是就不会是那个样子?
温厚的手掌,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接着握着她冰凉的柔荑贴在自己的脸颊之上,“依依,相信我,以后,只要有我在,我再不会让你流泪……再不会……”孟期轻吻着她嫩滑的纤指,心中某个地方开始隐隐地疼,疼得让他窒息。
“陛下,太后来了。”柳姨迈着碎步自揽月阁的外间,来到孟期身前。
孟期默然点点头,太后打一开始就对依依有好感,这点他是知道的,只是这次不知道受了何人的蛊惑,竟对依依这般态度。想来太后这样剔透的人物细思下也该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所以才放下身段前来看视依依。
“依依这丫头,可好些了?”一声微微有些焦急的问话传来,不是那慈祥如邻家祖母的皇太后是谁?
“母后,您怎么也来了?”孟期慌忙起身,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笑道,“母后快坐!”边说边搀着皇太后坐到了唐韶依床前。
皇太后和蔼的笑了笑,缓缓坐下,一双眼睛一面疼惜地打量着床上面色煞白的女子,一面摇头叹道,“多好的丫头,哀家错怪了她!”
孟期淡淡一笑,“母后,这不怪您,儿臣知道,定是有人在母后耳边吹了什么风儿,才迷惑了母后的视听。”
皇太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拍着孟期的手道,“好生照顾依依丫头,等她好了,也该给她个身份了。”
“母后……”孟期听者有意,登时面上涨起潮红。
呵呵一笑,皇太后招来侍立在旁的丫鬟柔儿,由她搀着起身:“这里有你守着,哀家也放心了,依依这丫头要是醒了,传人给哀家送个信儿。”
孟期恭敬地点点头:“母后放心,依依一醒,儿臣定第一时间知会母后。”
皇太后悠悠一笑,由柔儿搀着走到门口,听了孟期话,回身意味深长地说,“如此女子,可遇不可求。期儿,万万珍惜。”绵长的叹息,深深触动了孟期的心。唐韶依要文有文,要武能武,更是精通音律医术,浑身不知道藏着多少本事,这样的女子天下多少好男儿心倾慕之,自己若不好好把握,岂非愧对老天眷顾一场?
望着皇太后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孟期目光复杂的转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唐韶依,依依,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在我心中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微阖双眼,长吁口气,孟期也慢慢踱出门去。他真的需要好好静一静了。
柳姨环视复又寂静的揽月阁,慢慢来到唐韶依床前,苦笑道,“主子,树大招风,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在讲吗?怎么现在……”柳姨不懂,以前谦和忍让的主子,现在为什么要事事争先?
树大招风?正因为树大了,招了风,避无可避,无法之下才正面来迎啊!双眼微阖的女子心中一声长叹,安静的日子她何尝不想过,但是亡国之痛的折磨,奸贼无处不在的陷害,让她无处可逃,与其让别人搅得她不得安宁,她宁愿去搅得别人不得安宁!
眼角一热,有微微的湿。母妃,想到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唐韶依心里分外的难受,任泪水顺着眼角流到耳边,只是不愿睁开眼,睡着的时候,整个世界只有一个自己,不用管那些国仇家恨,不用去想那些勾心斗角。只是这么安静的阖着眼,静静的感受一份心灵的安宁,该是多好啊!
柳姨一怔,看着唐韶依悬在腮边的泪,心中一酸,自己该是理解她的呀!怎么倒来责怪她?“主子,老奴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