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暖感受着那道道灼人的目光,俏脸一红,说不出的娇美动人,臻首一垂道,“若蒙各位不弃,小女子献上一曲,为众位压压惊……”
“萧姑娘既肯劳动大驾,我们怎敢言弃,愿洗耳恭听!”众人中不知道是谁抢先说道,立时引来纷纷附和。
萧暖看了看鸨母,眼神里多了几分自嘲的味道,随之花影轻摇来到一架桐梓琴前,欠身坐了下去。
纤指拨弦,清音缭绕,萧暖心里的痛不由地蔓延开来,“西岭松声落日秋,千枝万叶风飕飗。美人援琴弄成曲,写得松间声断续。声断续,清我魂,流波坏陵安足论。美人夜坐月明里,含少商兮照清征。风何凄兮飘凤脊,搅寒松兮又夜起。夜未央,曲何长,金徽更促声泱泱。何人此时不得意,意苦弦悲闻客堂。”绵长悲苦的清音,当真可使闻者落泪。
果然,琴音止,众人都露出一副悲苦神色。
萧暖歉然一笑,“小女子冒昧,害了各位兴致……”
“姑娘此话不假!”一句话宛若平地惊雷,立时引来众人的目光。
什么人这般不懂规矩?人家谦逊的话也来附和?
萧暖柳眉微微一皱,双眸在人群里搜索片刻,视线最终停留在一个身材修颀,气度不凡的男子身上,“愿闻先生高见。”
这男子有一双睿智深沉的眸子,浓黑的剑眉斜飞入鬓,儒雅中更添了几分英气,但见他微微一笑,一清嗓音道,“姑娘面带忧色已是犯了琴操一忌,况外面寒风萧索,实不宜奏此凄惶之音。”
萧暖不置可否的一笑,纤手按在琴弦之上:“愿闻其详。”
这男子神色一正,肃容道,“姑娘博闻强识,想来该是知道,弹琴六忌的。”
萧暖点点头,“先生说得是,《警世通言》第一回,俞伯牙摔琴谢知音,其中言道有六忌,七不抚,八绝。所谓‘六忌’指弹琴时忌闻哀、忌哭泣、忌想心事、忌愤怒、忌欲、忌惊。”
说到这,神色一黯,心知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忙接着道,“所谓七不抚便指风雨不抚、悲哀不抚、衣冠不正不抚、酒醉不抚、不焚香不抚、不洁不抚、无知音不抚。”话到这儿,萧暖已是再无法说下去了。
六忌、七不抚,细算下来,她整整犯了一忌、四不抚。
见萧暖无言以对,那男子这才淡然一笑,“不才郑师齐,若蒙小姐不弃,愿效那伯牙子期。”
他这话一出口,别说萧暖面色登时羞红,便是在坐的众人也是个个色变,他这话分明是想独近香泽!
“你这书生也太狂傲了些吧?!”不知是谁不满地叫嚣。
“就是,萧姑娘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萧姑娘!”有人附和道。
郑师齐面色泰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暖,意味深长地唤道:“萧姑娘!”
萧暖身子不由地一颤,这个书生怎么这般的与众不同?双眸神采外泄,鼻梁高挺,器宇不凡,那薄薄地唇角更是充满性感的诱惑,更更重要的是,他一身青衣朴素至极,然而,他一言一行却生生带着一股子儒雅到极致的贵族气息。
萧暖愣怔了半晌,心中暗自一叹,果然又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然面上却是不露,当下只是匆匆道声,“失礼了!”便回身上了楼。
望着萧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鸨母若有所思的低下头,片刻后,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笑道,“各位爷稍坐,我请我们凤鸣四韵下来陪各位!”
“凤鸣四韵”是仅次于萧暖的四大美人,分别唤作雪韵、梨韵、秋韵、荷韵。萧暖没来凤鸣院之前,这四大美人盛极一时,无人能挡其锋芒,萧暖来到凤鸣院之后,很快就盖过了四人风头,只是因这萧暖来凤鸣院时间并不长,名声还没有这四人的声头响而已。
“凤鸣四韵”,人如其名,雪韵肌肤胜雪白皙无暇、梨韵貌若梨花恬淡优雅、秋韵含蓄内敛满腹才情、荷韵恰似出水芙蓉仪态万方。
一听说,这四女要下来,本来有些乱的场面登时安静了下来。
鸨母对这效果很是满意,道声,“稍待!”人便上了楼。
不片刻,四韵云裾一般飘了下来。一时又是一片莺莺燕燕。各色男子仿佛忘却了方才的不快,转瞬沉醉在四韵醉人的风姿里。
鸨母默默凑到郑师齐身旁,低声道,“明晚戌时碾冰阁,阿暖邀先生一聚。”
郑师齐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烦请嬷嬷传话,承萧姑娘赏识,不才定准时赴约。”
鸨母笑了笑,没有说话。萧暖能看入眼的男子,该是不一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