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三十五味药草也已备齐了,浅墨,奔波这几日,你也累了,先下去歇歇,等唐姑娘回来了,我再差人知会你一声。”孟期唇角慢慢浮出一抹浅笑,唐韶依,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呢?孟期心里的好奇,隐隐又多了几分。
苏浅墨应了一声,缓步退了下去。眼望南希国寂寥的长空,他的眼里竟有些微的笑意——神女,应无恙?
庄子《逍遥游》有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而唐韶依的座驾便是能鲲能鹏的造化神兽。
此刻鲲鹏滕儿震动如云双翼,转瞬已至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天池之水由天山雪化而成,积氲万年,终年雾气萦绕,气温阴寒,鸟兽不生。冰石若冈,乱韧排空,天池里浮冰无数,常人触之即被冰封,若想得这浮冰一块,非有过人之能不能得。
唐韶依紧了紧自己身上的长袍,腾身跃下鲲鹏的背,缓步上前。
阴冷的风裹挟着冰沫拍在脸上,刺得脸生疼,唐韶依禁不住眯起眼睛,止住了脚步,顿了一顿,这才又上前走去。
噼噼啪啪的声响传来,一块硕大的坚冰自高处坠落,“通”的一声落入天池之中,溅起无数的冰凌,四散飘来,唐韶依面色微微一变,莲步虚抬,纵身跃了开去,虽是堪堪避过了这一堆冰凌,但阴冷的气息还是瞬间沁入了她的身体,一时面色更是白得骇人了。
滕儿低鸣一声,似是心疼唐韶依,振翅而起,作势便跃入天池之中。
唐韶依见滕儿这样,倒是笑了,自己还真是糊涂,放着这么厉害的家伙不用,自己来讨什么苦吃?
才想到这儿,滕儿已是跃入池水之中,硕大的身体在触到池水的刹那,迅速的发生着变化,不片时竟化成了一条鱼,或者,叫做——鲲。
那鲲在池水之中打了几个转,腾得一下跃起,口中已然噙了一块天山寒冰,一离池水,宛若蜕变一般,滕儿复又化作鹏的模样,振翅低鸣。唐韶依赞赏的拍了拍它的头,笑道,“滕儿,好样的!”
甫一触到滕儿的头,唐韶依不由浑身一颤,好冷的天山寒冰,竟透过滕儿的身体漫了过来,好在北冥也是极寒之地,滕儿已是适应了这种变态的寒冷,要不然……
不敢再耽搁下去,唐韶依忙从袖拢内取出九龙聚香鼎,放到滕儿嘴边,希儿伶俐得很,见唐韶依一取出九龙聚香鼎,张口便将那天山寒冰吐了进去。
唐韶依长舒口气,翻身上了鲲鹏背,轻声道,“滕儿,我们走!”
鲲鹏会意,乘风而起,扶摇直上,须臾间已上九重云霄。
白云苍狗,瞬息变幻。
转眼间,已至南希国的郊外。
缓缓落地,扬起雪沫无数,飞飞扬扬迷了人的眼。
风扬起唐韶依明黄的衣衫,她单薄的身体一晃,已是翻身下了鲲鹏的背,随之撮口一个哨忽,滕儿不舍的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旋,这才振翅去了。
唐韶依深吸口气,调息了一番内息,身子轻摇奔向皇城。
与此同时,死亡之林深处,一袭墨黑长袍的男子若有所思的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苍白的脸上挂着几丝意味不明的笑。
他的身边,曾子墨恭敬得肃立,神色却有几分讶然,“教主在她手下吃了亏?”
墨黑长袍的男子郑重的点点头,“如果,我们想一统天下,这个女子……不可小觑……”幽幽一声长叹,墨黑的长袍、黑亮的发丝,无风自动,飘飘然如谪仙下世。
望着自己年轻的教主,曾子墨心潮澎湃:一个是一手打造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修罗教的云亦扬,一个是只身杀出叛将苏摩尔千军万马包围,缔造着人类神话的月华公主,这个对决,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陈铭和贾如飞既然陷在了她的手里,决计讨不到好,传消息进去,能把他们救出来最好,若是不能……”云亦扬艰难的扯扯嘴角,露出一个阴沉至极的笑容,随之轻轻扬起手掌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曾子墨面色微微变了变,却是不敢质疑,只得涩声道,“是。”
云亦扬仰起头,望着死亡之林上空闪烁的星群,唇角微扬,“阿静该回来了吧?”
曾子墨垂首道,“嗯,门主已经寻来了楚先生。”
云亦扬赞赏的点点头,“叶知秋回来了吗?”
曾子墨依旧是恭谨得道,“叶门主还在朱明,找到青龙吟尚需要些时日。”
云亦扬眉峰一皱,声音上挑,不满道,“三个月的时间还没有找到青龙吟?”曾子墨低低应了一声,“叶堂主在朱明遇到了些麻烦。”
云亦扬沉吟半晌,长吁口气,终是摆摆手道,“你去吧。”
曾子墨俯身退了下去。
云亦扬却是心中不平了,难道说朱明还有什么厉害人物,竟使他堂堂寒池之梅的门主应付不来?
既然轩辕静已经寻来了楚桓岳,作为东道主,他也该好好去会会他。
秀颀的身躯一晃,飘飘然向死亡之林中间的一处空地走去。
身子一入空地正中,鬼魅一般,消失不见了。
黄衫一现,整个皇城已然惊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孟期亲自去了揽月阁。
不过两日不见,孟期却觉得仿佛过了几个春秋,这种滋味,让他坐卧不安。心里已是把自己骂了不知道多少遍,怎么就那么轻易答应让她亲自去涉险?
今日闻听,唐韶依回来了,正在用膳的孟期立时便放下了碗筷,披了件罩袍就奔揽月阁去了。直把伺候他用膳的丫鬟太监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差池。到最后看到这个王直奔揽月阁,才长吁口气,将提着的心放回了肚里。
面前的女子依旧是玉容清凉,只是清减了许多,一见孟期亲自上门,她的面上微微一愕,随即淡淡一笑,“怎敢劳动陛下大驾?”
孟期到听了她的话,才觉出来自己此举实在是唐突得很,且不说自己的身份贵为一国之主,便是唐韶依刚刚回宫也需要换下衣物,休息一下啊!
孟期当即讪讪一笑,“听说你回来了,我过来看看你……”
唐韶依不禁莞尔,这个王怎得没有了半点初见时那股子冷傲,倒多了几分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