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慕容流风已是挥手击向了她的后心。
唐韶依全副心思都在医治解在宣身上,竟是没有察觉,只听得一旁慕容云飞一声惊呼,“哥哥!”
唐韶依这才觉出不妥,但慕容流风猝然对她出手,显然是她始料未及的,躲闪已是不及。
一股大力袭来,唐韶依只觉后心似被重锤锤了一下,随之眼前一黑,整个身子栽向床上的解宣,然而,她却在触到解宣的刹那,硬生生收住下落之势,落到床前,一口腥甜冲破牙关,洒在解宣白色的衣衫上,红白分明,像是对唐韶依好心的嘲弄。
唐韶依疲惫的一笑,笑容里含着几分苦涩:自己吃饱撑着,管这人的闲事做什么!真是好心没好报!
心中这样骂着自己,眼皮却是越来越重,慢慢阖上眼,铺天盖地的黑暗如潮水袭来……身子一软,瘫倒在解宣床前。
“哥哥!你为什么伤害姐姐?”慕容云飞冲到慕容流风跟前,气势汹汹地看着他,小小的儿郎,攥着粉嫩的拳头几乎就要锤自己的哥哥两下。
哥哥不是一向很镇定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慕容流风看着昏倒在解宣床前的唐韶依,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为什么会向她出手?中邪了吗?恨恨地咬咬牙,他紧紧握住拳头,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关心则乱?如果这个女子想自己死的话,又何必费神救自己呢?
可是,现在,他分明,就是在恩将仇报!
“水……水……”解意模糊不清的呼喊,打破了尴尬的沉寂。
“飞儿,去给小意找点水!”慕容流风终于回过神来,沉着脸开口。
慕容云飞看了看仍旧昏迷的唐韶依,又抬头看了看慕容流风,眼神坚决的道,“哥哥,你不能再伤害这个姐姐!”
慕容流风脸上微微一抽,应了一声,“我知道。”
慕容云飞这才不放心地往门外走,却是一步三回头,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哥哥又对救了自己这些人的姐姐动手。
慕容流风心有愧疚的扶起唐韶依,将其放在一张藤木太师椅上,缓缓抵住她的后心,默默将内力输了过去。
柔若无骨的身子就那么软软的依着他的掌心,阵阵幽香从唐韶依如瀑青丝蹿出,丝丝钻进了慕容流风的鼻中,让他有刹那失神。
“你,这,又是何苦?”耳边轻轻的话语,如风般飘来,却是悠悠醒转的唐韶依苦笑着开了口。
慕容流风老脸一红,涩声道,“姑娘好意相助,我却失手伤了姑娘,姑娘若是有怨,要打要罚,我慕容流风绝不敢有丝毫不满。”
“你我,只不过萍水相逢,过了今日,再无任何牵连,你好,你坏,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唐韶依清凌凌一笑,缓缓挪开身子。
这个初次见面给了自己强大压力的男子,而今,却仓皇若此……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这个人,她压根儿,就不值得救?眼眸轻轻一垂,唐韶依神思一闪。
起身,单薄的身影虚弱的晃了晃,旧伤未愈,昨晚又和叛贼动过手,今日又受了慕容流风一掌,看来自己真要恢复,确实是需要些时日。
这一掌还真的下了死手,唐韶依的心微微有些凉,救他,难不成真得,救错了?
又是一阵眩晕袭来,唐韶依不由身子软,几欲跌倒,一双手,有力的手,紧紧搂住了她的纤腰。
“对不起,我向你保证。从此以后,再不会向你出手。”慕容流风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满含歉意的望着她,心中某个地方竟隐隐地开始疼。今日对你的亏欠,他日,我一定会补回来的,一定,会的。
唐韶依淡漠如霜华的面上露出清泠泠的一抹笑,“我会记住你今天的话,也请你一定要记得。”握在腰间的那双手,温暖而有力,让她有了片刻的恍惚,或许吧,这个人,真得能够帮到自己。
慕容流风灿然一笑,笑得是那般的温和动人,慢慢松开搂着唐韶依的手,语气笃定,“我,会永远记得的。”
唐韶依暗自稳稳内息,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和缓了一些,“你的朋友中了曾子墨的冰煞掌,冷气郁结于心脉,我若是不把它击散,只怕,你的朋友便回魂无术了。”
慕容流风脸一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喃喃道:“是我孤陋寡闻,才会错手伤你……”
“这事,以后不要再提。”唐韶依摆摆手,淡然又道,“你的两位朋友,如无意外,过几日便可痊愈。”
“谢谢你!”慕容流风面上浮出一抹淡淡红晕,唇角一勾,逸出一丝魅惑醉人的笑意。
唐韶依莞尔一笑,语气却依然平淡如白开水一般:“我也该走了。这里,不会有人来,你们可以安心避避风头,等风头一过,赶紧回漠北国吧!”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慕容流风看了她一眼,眼角眉梢都有着意味深长:“我会记得,你今天为我们漠北国做的一切!”
看着慕容流风俊朗分明的脸庞,唐韶依微微一笑,“后会有期。”话音落,身影如花般飘摇远去。
“主子,你可回来了。”一进门,柳姨便一把拉住唐韶依,一脸关切地上上下下看她,生怕她少块肉似的。
唐韶依淡然一笑,“姐妹们,都还好吧?”
柳姨笑道,“有主子在,哪里能不好。”
唐韶依嗔怪道,“柳姨,不是说了……”话未说完,已被柳姨截住,“主子说主子的,小妇人该怎么办,规矩还是有的。以前在凤鸣院那是形势所迫,现在既然不在那里窝着了,主子自然还是主子!”
知道说不过她,唐韶依长出一口气,“柳姨,我有些倦。先回房歇会儿,晚饭,就不用叫我了。”
看唐韶依气色确实不佳,柳姨面露忧色,“主子该不是受伤了吧?”昨晚的争斗,虽然唐韶依说了没事,可是她总是放心不下,今天看唐韶依面色苍白,自是更加担心。
唐韶依悠然一笑,“柳姨跟你说多少次了,我没事!不信你看……”边说边挑着衣角转了一圈,不转不知道,一转登时竟有些天旋地转,轻松的笑容慢慢变僵——糗大了。
思想停留在那个瞬间,唐韶依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慕容流风,该死的家伙!害我一天倒了N次!你的“恩赐”,我记下了!
似乎感应到了唐韶依的咒骂,慕容流风打了大大的一个喷嚏,打破了清晨的宁寂。
慕容流风皱起好看的眉头,若有所思:这个地方还真是冷哈!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慕容云飞不声不响的来到慕容流风身边,面上竟有一脸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只是一夜,一个人的心,就足够成熟了吧?慕容流风望着慕容云飞,这样想着。
“解宣和解意怎么样?”慕容流风轻声问。
“解大哥刚刚醒了,小意还在昏迷。”慕容云飞面带忧色,看在慕容流风眼中,让他分外心疼。
“放心吧,你萧姐姐说了,他们过几天就会醒来的。”慕容流风温声道。
“萧姐姐,还会来吗?”慕容云飞仰着小脸一脸期待。那个美丽如画的女子,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他真得非常好奇。
慕容流风面色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微微一笑,“会的。”是的,会见面的。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能够和她重逢。
不远处,似乎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唐韶依感觉到了,却不想睁开眼睛,几天来,发生的一切像做梦一样,月华国的人怎么会找到她?她需要好好想想。
按理说,自己埋身风尘,从不轻易抛头露面,月华国的人怎么会知道她在凤鸣院,而且还知道,拿住她的软肋——她身边的人。
难不成,凤鸣院里,有月华国的内应?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柳姨急切的问话在耳边响起。
“受了一些内伤,还好没有伤及肺腑。将养几日,该无大碍。”一把苍老的声音传来,唐韶依知道,这该是大夫的声音。
“如此,谢谢大夫。”柳姨长舒一口气,接着轻声道,“请大夫随我来。”边说边将大夫让了出去。
唐韶依轻轻睁开眼,望着粉色的帷幔,眼眸越来越冷:这个将自己行踪泄露的人,究竟会是谁?
思绪未定,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却是柳姨惶急地闯进门来。
“主子!”看到唐韶依醒着,柳姨顾不得许多,急声道,“官府来人了。”
唐韶依一愣,双眼微微一眯,唇角扬了起来:还真是有内鬼?
“主子,官府的人现在就在外面,我们该怎么办?”柳姨面色虽然还算沉稳,声音却有些颤抖了。毕竟十几条人命的命案,不是小事。
“柳姨,不用慌,官府又没有证据,容我出去看看再说吧。”唐韶依淡淡的笑了笑,声音依旧是那么沉稳冷冽,带着隐然王者的气息。
柳姨这才一拍脑门,自责道,“瞧我,只顾着外面的事情,倒忽略了主子的身子,真是该死!”顿了一顿,柳姨关切地又问:“主子,现在可好些了?”
唐韶依并不回答,话头一转,轻笑道,“柳姨,随我出去看看吧。”
柳姨面色一正,拦住她道,“主子,不可。小妇人去把他们打发走便是,主子这个样子怎么能出去呢。”柳姨这时倒有了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唐韶依禁不住笑道,“柳姨,官府的人,是那么好打发的?再说了,既然他们能找到这里来,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拿住了我们什么把柄,只怕也不容我们辩解!”
听了这话,柳姨更是不让唐韶依出门,既是官府已经开始怀疑她们,她们又怎么能置于别人的刀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