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言准备拉着宸瑶向里屋走去,却感受到她偏执的想要逃窗离开的力量。他低声说:“她一个相府千金既然来了,左右那些人也都在附近,你确定你可以全身而退么?”
宸瑶当然明白他话里“那些人”的含义:段琴清亲自前来,不说暗里保护她的,单单是跟随而来的仆人就有不少。况且这个时候,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她居然来到偏殿,背后肯定还会有什么人指示。所以,真正在泓虚阁周围的人,的确不在少数。
她本来用力的手慢慢放松,脸上也不见慌意:“既然殿下这么说了,必然是想到什么法子了吧?”
“呵呵……这也多亏了你今日穿来的衣衫,不然,还得多花费写时间,免不了惹人怀疑。”逸言忽然带着慵懒对门外的琴清问道,“天色已晚,不知清儿到这来有什么事?”
“太子殿下容禀,皇上当初让我相府好生招待于您,时至今日家父才寻得一方好药材为您制药,实在是罪过!所以,参汤一煎好,家父就让清儿立刻拿过来服侍太子殿下用药,好早些痊愈啊!”琴清知道提到慕容岚,说这是她的意思,逸言未必肯开门接受。说是段骞的用意,既能暂时缓解段骞与逸言之间紧张的关系,又能逼他开门让自己一探究竟。
逸言心里自然明白琴清的想法——段骞一向与自己不睦,如果自己当真中毒前来养伤,希望自己病入膏肓死去才是段骞的选择。怎么会突然如此关心他的伤势,费力找药不说,还殷勤派掌上明珠送来呢?
好啊……既然你想知道我在做什么,索性合你心意好了!
不动声色的倒退几步斜靠在厅中的榻上,将宸瑶拽到自己身边躺下。他左手支着头,右手就势搭在她的腰际。
逸言离她很近,宸瑶的脸几乎深埋在他的胸口,一股淡淡的荼靡花香味笼罩了她。奇怪,这样的芳香意外让她镇静,没有伸手去抗拒。
“记住,现在你就是十二美姬中的一位!”他环在她腰际的手沿着她的长发攀上碧玉簪,同时轻声嘱咐。
宸瑶注定无法回应他了,方才沿着她脊背向上的手已经封住了她的穴道。此刻的宸瑶,不能动弹,不能说话。也只有在这时,她才明白仅仅掌握的凌云诀五成功力,还不足以对付真正厉害的人物。比如,眼前的太子殿下。
“咳咳……既然是丞相让你送来的,就拿进来吧,可别凉了浪费他一片好意!”一切准备就绪,逸言这才换上睡意朦胧的表情招呼琴清进来。
琴清依言推门,心里已经有了一点准备——屋里肯定有什么太子要秘见的人,刚才那细微的动静不会是那人逃走了吧?呵……应该也逃不走,毕竟娘亲已经做好了瓮去捕获那只鳖!只可惜自己功力尚不如武师,否则屋里发生了什么自己应该一清二楚,不用待会进去细查后猜测了!
轻叹一声,她接过侍女手中的参汤,准备呈给逸言。
甫一抬头,逸言搂着一位女子躺在榻上的情景让她心漏了一拍:“殿下,这……”
他像刚睡醒一般睁开双眼,不见白日里刻意浮现的轻浮,只有氤氲的柔情。他只是随意用右手两指抽出怀中女子发髻上的碧玉簪,移到鼻尖轻嗅:“嗯……紫苑的发香还是如此摄人心魄啊……”
此情此景,再明显不过,方才她的突然来访不过是打搅了太子的好事!琴清心里有些苦涩。
虽说太子还没有正式定下太子妃,但是自己几乎已经是天下公认的太子妃,眼下来到自家府邸他还当着自己的面与其他女子如此亲密,往后……琴清不敢继续想。
“清儿站在那儿做什么?在这里随便坐下便是,无需多礼!”逸言看出来琴清的尴尬,心上划过一丝不忍,但是很快便不见,只是招呼她坐下。
“啊?”琴清回过神来,将参汤放在桌上,“清儿……打扰到殿下了,这就告退!”
“唉?这样急着走做什么?”逸言急忙叫住她,“真不知你想到哪里去了?紫苑是父皇为我挑选的十二美姬里的一位,擅解毒,是自家人。方才她捣药捣累了在这歇一会而已,仅此而已……清儿不会介意吧?”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他的话里把这四个字咬的很重。
琴清本来酸涩的心又是一颤:什么?他是在向我解释么?是在挽留我?让我不要离开吗?
十二美姬?娘亲的确和自己提过,那些人都是皇上当年钦定的太子府中的人,不管怎样,这是自己未来入府必须面对的。
还好……不是别人,不是又一群美姬中的一位。
琴清在心里宽慰着自己,同时为逸言方才的急切挽留暗自感到些许欣喜:“殿下说笑了!清儿怎会为这些事介意?这是殿下自己的事情,清儿无权过问。紫苑姑娘既然在歇息,清儿就不打搅了,告辞!”
逸言看出她的心情显然发生了变化,嘴角也有了笑意。果不其然,在走到门口时,琴清停下又嘱咐了一句:“汤药快凉了,殿下记得早些服用。”这才带人消失在夜幕中。
宸瑶只觉得浑身一松,知觉逐渐恢复:“大小姐可真是关心太子殿下啊,这可羡煞紫苑了!”
逸言收回目光,俯身望向宸瑶。右手的碧玉簪在她脸上轻轻划过,停在唇边又继续勾勒她唇的边缘:“可是我刚才是关心你……才这样做的啊!”
她握住碧玉簪,不料他像事先知晓一般抽手拿开,她仅仅握住了他的衣袖。
时间仿佛就定格在这一刻,很久很久之前,宸瑶记得——那个林中抚琴,闻声舞剑的画面,也一直定格在她心里最柔软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