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的。”
李将军挥手欲打李萂,被霍生挡住,打在他此刻满脸干枯的墨迹且泛着光的脸上。
“住口!”
那厢房中躺着的,乃是九五至尊。霍生伤了他,轻则霍生一人死,重则连累整个李家。他当然知晓他是故意不躲,可其意图到底是什么?他为国为民大半辈子,从无反心,皇上借此事除他,又是为何?想到此处,心乱如麻,此人终究是个祸害!
“李将军,高公子让您与贤婿进去。”
徐行拉住李萂,“别再添乱了。”
我从睡梦中醒来,眼角带着泪。魏安雪递给我丝帕,轻叹道:“梦魇害人。”
泪可轻易拭干,可心中悲痛却不可。自得知获归死讯,我极少可梦见他,纵使梦见,他那双眸亦是冷冰冰地望着我,相顾无言。
若是我想离他近些,他便转身离去。
今日梦见,梦中一片漆黑,唯有暗淡月华落在他身上,梦中获归还是个孩子,他笑着奔入我怀中。当我展臂舒怀,抱住的竟是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我的获归,寻不见了。”
此刻殿内忽入一阵寒风,吹得烛影颤动,有宫人着急忙慌地在殿外求见,召其入内,见他有话却不可直言。遂屏退左右,魏安雪走近听其耳语,才知皇上出宫,在李将军府上为其女婿所伤。
我听完除了生气,心中亦有些吃惊。
李将军为戍关大将,常年携其家眷居于青州,近些年才被调回皇城。
若说相识,便是他儿时。
永明五年,莫逆河水患。
大洪淹没了沿河一带五州十三县,以青州关为甚。
待水患平,桑苗不兴,粮草紧缺,又有外敌侵。
若非李将军英勇无畏,治军有方,内忧外患间,恐怕青州关早已失守。
先帝念其功绩,召其至奉龙行宫,设宴封赏,封其正二品广威大将军。
那一年,见过。
见过席间舞剑的广威大将军,亦见过他那生得机灵可爱的女儿,也便是如今那因非处子被逐出宫去的李良女。
其后李将军回都,他为皇子居宫外时,偶去拜访,多为兵部事。可如今受伤,太过巧合,若果着如我所想,便是让他从前举动的目的昭然若揭。
我好似明白,又有些惶恐。
我深知他的图谋,仅拥万里河山不够,仅为九五至尊不够,而是更远更广,却不知他有着这般锐利如刀刃般的心性和执念。
他当如何处置李将军的女婿?又想如何达成所愿?
魏安雪的呼唤让我回过神来,我下令封上宫门,除了御医,任何人皆不得出。
“此乃帝王后宫,她凭何敢将帝王拒之于外?”素瑶生气地将凤钗掷于地,这略显憔悴的妆容,当是好一番精心打扮。
太妃命人拾起那凤钗,擦拭干净后亲自为她戴上,笑着说道:“我求一生而不可得之物,皇后说扔便扔,这是为何?还不是因皇后乃是枝头凤,是后宫之主,从无作不得主之时。”
素瑶看着镜中人,轻挑了下那对柳叶细眉。
方才李萂与徐行拉扯间,闻着一阵淡桃香,便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发现鼻间传来熟悉的竹香,可对紧挨之人的脸有些陌生。
“徐行你……”
“夫人莫打,是我!”霍生握住她的手腕,亲了她拳心一口。
李萂着急地问:“他与你说了何事?可曾伤你?可曾罚你?”
“罚了,要取我性命,剥皮抽筋,悬于城楼示众。”
霍生在李萂面前果真不善撒谎,说完便露馅,嘴角笑意掩藏不住。李萂见他在玩笑,另一只手迅速扯下他面具,想让他疼,看他还得意与否。
可霍生仍在笑,看起来那般温柔清雅。
“莫非是因祸得福?”
李萂不信高权会如此好心,她也知晓高权此举动机不纯。
“嗯!受其赏识,封从九品上勇盛校尉,明日赶往昀城赴任。”
李萂说不出等他回来之类的话,她不舍别离得紧。
“霍生,你一定要康健而去,平安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