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萂还未转身,走到她身旁的人蹲下,一只温暖修长的手将她扶了起来,二人十指相扣。
看见霍生戴着面具,她松了一口气,但霍生与高权对视时,握着她的手的力度加重了,李萂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怒和恨意,要不是她小声唤了他的名字,恐怕他早就失控了。
“还不取下面具,向公子行礼赔罪。”
霍生欲脱下面具,李萂想阻止,霍生摇头示意她不必如此。等他取下面具,李萂都快认不出了。
即使声音熟悉,霍生与从前身形已大不相同,他从前养尊处优,仪态举止皆是贵胄,而如今他为马夫又习武,步伐轻盈,看起来更为俊朗。而且,此时这用墨涂黑的脸,轮廓比以前稍微瘦削些,此时除了眼白,无一处较为分明,任是何人都认不出。
“你这是……”李将军气不打一出来,这夫妇二人一唱一和,不知在做甚。
李萂忙跪下说道:“其实……他才是我的夫君,民女装作头晕骗他,因为好玩便用墨将他的脸黑,他洗了又涂,如此反复,方才突然说要见他,这般模样也……所以才出此下策,请徐行帮忙易容成他的模样来见您。若是怪罪,您责罚民女一人。”
“哈哈。”
没想到高权竟笑了。
如今和儿时,真的一模一样。可惜,唯一不同的,是她已为他人之妻。以她的性子,若是入宫前,她确实为非处子,倒也不足为奇了。
“那也算是见到了。”高权看着李萂,这眼神中好似有些许不甘,“你如此倾心于他?”
李萂疑惑地看着他,霍生此时看不见脸色如何,李将军和徐行也不知他到底为何如此说。李萂担心他是真的怒了,便说道:“这脸上的墨,确实难洗净,并非真的想欺君。民女知此乃死罪,但此事是民女一人所为……”
高权语气平和地打断了她,“你既知欺君是死罪,你为何还要骗我?此事是玩笑也便罢了,但那件事呢?”
霍生语气冷到极致,“何事?”
“霍生,你怎能如此说话,你可知他是……”
高权说道:“李将军,不必。”
李萂心想,他说他曾欺骗他,那是指选妃之事?若果真如此,他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想到这里,李萂凝眉说道:“民女入宫前,从未与人有过肌肤之亲。纵使验身确实有异,那是天生如此。民女知晓如今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民女若是在入宫前便已做这等事,定不会入宫自讨没趣,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惹得爹爹被人嘲讽,自己被退婚,夫君听尽羞辱之言。民女一向自认敢作敢当,也绝不会因怯懦隐瞒真相而入宫。”
李萂不知他身为帝王,为何会如此斤斤计较,难道一个非处子入宫选妃,果真能伤及他高高在上的尊严吗?
霍生突然笑了,他没想到自己竟赢了。而眼前这个人,竟为了一个女子亲自出宫,暂弃江山社稷只为求得一个答案。他下令杀害自己的弟弟时倒是手段狠绝,可这样感情用事、儿女情长之人,又如何能守得了江山?他只是在笑,或许有人坚持的事,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而已,“高公子对我夫人,仿佛格外关心。在下想,倒并非因为关心李将军,而只是关心她。莫非,从前见过?”
李萂想不起来何时见过,但高权却记得,“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