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司礼监传出来的圣旨旨意,有阉党,也有不是阉党的,更多的是墙头草,在紧张的等待风向。
老滑头太监徐应元的应对很得体,从抓人到看坟,是一个巨大的转折,也可以说是阉党的胜利,当初不惜做儿子、做孙子得来的荣华富贵都可以保留下来了,新皇帝的实力还是不够,九千岁走了,但是阉党还在,徐应元恰如其分的填补了阉党的空白,对于可以给九千岁做儿子做孙子的人来说,脸皮是不需要的,徐应元要上台,那就在磕头认爹认爷爷一次,仅此而已。那些立志干掉阉党的人又沉寂了下去,他们以为魏忠贤的走是一个契机,也有不少人写奏章弹劾,从崔呈秀到魏忠贤,一步一步,但没想到阉党又选出了一个可以代替皇上意志的人出现,那就继续蛰伏吧,朝廷乱也没办法,天启了七年,崇祯还没开始,也许又是一个七年,七年也不算长,新皇帝基因里有短命的成分,也许,用不了七年,还会有一次机会的。
一切都很完美,此时刘建还不知道这些。他心满意足的看着朝臣们向他行礼,在他说了平身之后才敢颤巍巍的站起来,听着他的命令,一个个呆若木鸡,执掌这么多人的生杀大权的感觉他正在消化。事情可能就这么过去,徐应元会成为新的阉党首领,然后让刘健成为下一个天启皇帝,利用他的无知和见识短浅,把他变成一个新的提线布偶,然后重新掌控大明。
其中唯一的错误是,徐应元高估了阉党,也高估了自己,就是死掉的崇祯,也不会受他的摆布,他太小看那些群臣向着一个人跪下去后,那个人就在那瞬间拥有的强大、可怕的实力,更何况,这是一个经历过现代教育、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得人。
就在让魏忠贤去守坟的圣旨传下的当天,刘建在逛他的新家,心里盘算着每一步走过的地方在现代该值多少钱的时候,两个小太监的窃窃私语传入了大明掌舵人的耳朵。
“皇上说要抓魏公公,可圣旨下来,就是让魏公公去凤阳守坟,你看出来了吧?皇上的胳膊拧不过魏公公的大腿!以后徐公公就要坐魏公公的位子,王公公还是掌咱大明的印!天下的事,其实还是咱们管!慢慢熬着吧,总有一天,咱也得到司礼监当个大公公,那些朝廷里的官,看他们一个个耀武扬威,到时候都得给咱当儿子孙子。”
“那可不,魏公公这才多少年?走的时候拉了几十车的好东西,里面都是了不得的好宝贝,这一车就够我活上十辈子了,更别说这几十大车,那些护卫的兵马,足足有一千多,都是辽东军的马,手里拿的都是三眼火铳,要是有劫道的,那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那家伙,听说一响打人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皇上能怎么样?皇上那也是魏公公迎立的,魏公公是想养老去了,所以才离得京城,皇上干不好,魏公公带着兵马进京城,皇上那就得退位!”
两个小太监年龄不大,干的也是扫院子的杂活,这会正在个角落里先聊天,以后像魏公公那样威风正是他们的幻想,照着天启皇帝的性子,他是从来不离开自己干活的工地的,两个小太监也就是远远见过天启皇帝,根本没想到新来的刘建皇帝会来视察紫禁宫,还正好把他们的话都听了进去。本来他们的聊天也就是孩子们的话,当不得真,但仍是让刘健身上冷汗直冒,这千古第一奸宦,居然没有被抓?看来自己太小看这帮太监了,不过,自己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宫里面全是太监,全是太监的人,走错一步就要被杀啊!刘健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他穿越过来,是要过个几十年够本的,不是混几天就死的!看着两个小太监还没发现自己,刘健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起先被他吩咐远远跟着的仪仗队,伺候他的太监宫女见他转向,赶紧迈着小碎步跟上。
刘健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心里想着办法,但什么也想不出来,满脑袋大汗,只是不停的走。在紫禁城里满处乱窜,让他身后的尾巴们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一声皇上把他从思考中拉回来,原来是一队禁宫侍卫正在这里巡逻,见到皇上都忙行礼,刘健眼睛一亮,救星找到了。
这一队禁宫侍卫有十几人,以往巡逻都是见不到皇上面的,此刻也都紧张,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流窜到了他们巡逻的地界来,但他们马上就感叹祖坟找的地方绝对好,因为崇祯皇帝刘建已经一个个的扶着他们起来了。口中还十分亲切的说他们辛苦了!这是九五至尊,这是皇帝,过来扶一个巡逻的大头兵,这可是可以马上烧纸告祖宗的大事!领头的侍卫眼泪马上下来了,从半跪行礼直接五体投地趴地上砰砰磕头,大喊臣有罪,臣愧不敢受。
刘建满意了,这些大头兵还是忠于皇帝的,这些侍卫大都感动的流泪了,而且都不是装的,这是真心实意的眼泪,刘建站起身,对着这十几个侍卫说道:“赶快起身,要不朕生气了,众卿为我守卫皇宫,我该谢谢你们,不可如此。”这些侍卫这才敢站起来,一边谢恩,一边激动的抖啊抖的。
刘建接着问:“你们侍卫在宫里都住哪里啊?总得有个换衣服、休息的地方啊?领朕去看看,看看你们居住条件、工作条件怎么样。”
这些侍卫听了不敢违背,领着刘建到了侍卫处。刘建身后跟着的太监宫女也都跟来了,但侍卫处地方并不怎么大,他们一大群人,刘建就让他们在门外候着。
刘建可是见过不少领导亲切慰问的电视画面,学的是惟妙惟肖,一个个的拉着那些侍卫的手:“你叫啥啊?家里几口人啊?军饷够花不?日子怎么样啊?”就几句话把一群大头兵感动的都哭的稀里哗啦的。听到消息的侍卫都赶紧跑过来想跟皇帝说句话,混个脸熟那就是值得吹几年牛了。不多时,侍卫处就人满为患了。跟刘建握过手,问过话的都被后面的侍卫扔了出去,全都挤着跟刘建握手。一时间气氛热烈,大家也是欢心鼓舞。
不多时,禁军统领张超就来了,看着一个个手下正跟刘建亲切交谈,生怕冲撞了皇帝,急忙大声喝退了这些侍卫,跪地向皇上请罪。
因为朱由检的记忆,刘建对张超是有印象的,他见张超跪地请罪,上去搀他,说道:“将军何罪之有?我跟众将士聊聊天解解闷,谢他们还来不及,哪里有罪啊?”
张超起身,刘建故意卖了个关子,好像自言自语道:“对了,早上上朝的时候,英国公张维贤跟你好像是本家啊?你们都是姓张呢。”
张超忙回道:“回禀陛下,英国公张维贤正是家父。”
此时侍卫们都在门口,屋里面就剩下了张超和刘建,刘建装了下深沉说道:“我上朝的时候,让英国公抓魏忠贤,不过好像英国公就是让人派魏忠贤去凤阳守坟啊?是不是朕的话,不管用了啊?”
张超听完这话,冷汗刷的一声就下来了,本来还坐在下首的椅子边上,立马又跪了下去,“臣以项上人头做保,家父绝无不臣之心,陛下的话绝没有不管用。”张超世代显贵,官场的事情见得多了,张维贤老爷子六十多,他也已经四十多了,即便不及老爷子想得周全,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刘建的话有多少分量,他立马就掂量了出来,,虽然只有半天时间,但几方势力都盯着,送魏忠贤去凤阳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办事情的是自己老爹没错,但皇帝好像并不知道圣旨下来的意思,就知道自己在朝堂之下下令说的是抓魏忠贤回来。一句说错,满门大祸啊。思虑了一会,张超想出了说辞:“据臣所知,圣旨意思就是让家父派兵护送魏忠贤去凤阳守坟,皇上朝堂之时所说,家父也甚是困惑,但家父向来严谨,料想家父觉得皇上办事必定三思而后行,多方考虑之后又下的圣旨,改了当初的本意,所以才会按旨意派兵护送魏忠贤去凤阳。”
张超几句话把张维贤不听话的原因归结到圣旨上去,你说的话是圣旨,你写的圣旨更是圣旨,至于为啥意思不一样,那也是你想法变了,我爹那还是得依着黄纸黑子的圣旨办事啊。
刘建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完就又装了一下深沉,头仰天看着房梁,又是自言自语:“朕没有改主意,至于圣旨为什么成了去凤阳守坟,那就只能是有人假传圣旨!假传圣旨,张爱卿,你说是不是有人要谋害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