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夕阳西下,一白一红两匹俏马悠闲地吃着坡上的青草。
不远处,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并肩而站,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周身包裹住,令人别不开视线。
出来走走,月柔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张开双臂,微风吹拂着腋下的粉红色丝质手帕。仰起头,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在微风中叹息、摇摆。做了个深呼吸,山谷间的清新空气瞬间注入心底。
“对不起,月柔。”阿莲侧过头,望着她,低低地、真挚地说道。
“没什么,阿莲姐姐你也是身不由己,不是么?”月柔依旧闭着眼,淡淡地说道,“再说一切都是因为我阿玛的贪婪,害死了睿亲王,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那么,你就这样割舍掉你与轩亲王爷的这段情吗?”阿莲关切地问道。
月柔缓缓地睁开眼,侧目,回视着她。那清澈见底的眼里迷上了一层雾气,看起来柔兮兮的,让人心疼,“不是说‘父债子还’吗?我想,这就是因果报应吧,八年前,二哥为了保住阿玛的性命,而葬送了自己的;如今,我为了阿玛十七年前的所作所为,而葬送了我的爱情。”淡淡的话语却听得人心里酸酸的。
“月柔……”阿莲心疼地望着她,感性地喊道。
“我想,现在最痛苦的人应该是轩哥哥吧,爱上了自己杀父仇人的女儿,那会是怎样的讽刺与凄苦。”说着说着,月柔再度心疼起来。
阿莲怔住了,因为她一直以为月柔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成天就知道挥霍着她阿玛收刮来的民脂民膏,是一个思绪单纯、根本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宠儿,原来,她也是会替别人着想的,她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自私。皇上,你太自私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却深深地伤害了两个彼此相爱的人的心。可是,她有什么资格指责皇上,自己也是帮凶,不是吗?
夜幕如期降临,这夜,没有月亮,星星洒满了天际。
皇宫里,灯火通明,几队侍卫不知疲倦地巡着逻。
夜色中,一抹黑影儿悄悄地潜入了养心殿。
卧室里,乾隆睡在床榻上,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渐渐传来,他倏地睁开了眼,动作之快,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否是真的中了风。
黑影儿已经单膝跪与床榻前,恭恭敬敬道:“参见太上皇!”
乾隆缓缓地起身,掀开金黄色的被子,坐在床边,“起来吧。”苍老的声音里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信。
黑风起身,站在他面前,继续说道:“太上皇,公主与轩亲王爷彻底决裂了,公主很伤心,一直郁郁寡欢。”
乾隆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琰儿那有何动动静?”
“皇上自然是欢喜,只是却因为公主的病而感到心痛!他似乎有些后悔了。”黑风坦白地说着。
“哼!优柔寡断,既然选择了将秘密公开,使得他们两决裂,就应该有着面对月柔也会心痛的准备!”乾隆没好气地说着。
“太上皇,难道就有着公主就这么郁郁而终吗?”黑风淡淡地闻着,话语里隐隐透着对月柔的关心。
乾隆朝黑风挥了挥手,黑风便凑了过来。乾隆在他耳边一阵嘀咕,他点了点头,然后直起身子,抱拳,说道:“属下告退。”转身,一个轻功,飞窜出去,就如同来的时候一般,无人察觉。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睿轩如鬼魅般来到了养心殿,向乾隆行礼之后,便站在原地。
“睿轩啊,朕希望你你能够代替朕,好好的照顾朕的月柔。”乾隆真挚地、感性地说道。
睿轩有些惊愕地望着他,问道:“您,您的意思是……”后面的话,就那么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咙口。
“是的,月柔是朕的亲生女儿。”乾隆点点头,继续说道:“还记得朕十四年前下江南的时候,初到杭州,就遇到了月柔的娘亲,她名叫温玉凤。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琴棋书画,她无一不通。在一个月圆的晚上,朕与她在西湖偶遇,我们谈了整整一晚上,真可谓是相见恨晚,后来朕回到北京,还来不及召她进宫,竟不想白莲教的叛党知道了此事,居然痛下杀手刺杀玉凤,当朕派人赶到的时候,温家一家被满门诛杀,玉凤她已经奄奄一息了,手里还抱着刚刚满月的月柔,临死前她说,‘告诉皇上,万万不能让我们的柔儿卷入复杂的后宫’,说完这句话,她就闭目而逝了,朕把她葬在了西子湖畔。所以,朕按照玉凤的遗愿,一直将月柔寄养在和珅家里,因为整个大清国,只有他对朕忠心耿耿,也只有他能够给月柔公主般的生活,却不知,这月柔竟有败金的天性,将和珅贪污的钱财如雪花般往外撒,也算是一举数得吧!”
睿轩听完,震住了,竟没想到月柔是乾隆的沧海遗珠,是一位真正的公主,是啊,回头想想,但是乾隆微服出巡的时候为何偏偏只带了月柔同行,其他正牌的格格、公主们都没有如此殊荣。他不禁欣喜若狂,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与月柔之间再无仇恨,再无阻碍。
“太上皇您请放心!柔儿下半生的幸福,就交给微臣了!”他愉快的说着,顿时,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乾隆满意地心笑了,欣喜地望着睿轩,全然一副岳父看女婿的姿态,真挚地说道:“朕相信你!”
睿轩弯唇一笑,继续说道:“太上皇,微臣不明白,既然您知道柔儿与皇上的亲兄妹,为何不告诉皇上事实真相,让他有违伦常的爱上柔儿!”
“朕是想通过月柔的事情告诉他,生为帝王,也有许多身不由己,不是所有自己喜欢的都能得到!”乾隆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夜,乾隆与睿轩谈了许久,睿轩这才知道乾隆的良苦用心,打心底佩服这个叱咤风云的皇帝,同时也是自己的准岳父。
回到王府的之后,睿轩一夜未眠,只盼着天早些亮起,他要见她,见他的柔儿。
天蒙蒙亮的时候,月柔就起来了。
换上一身月白色绣有荷花的旗装,带上一些祭品,骑上雪驹,就去到了纽怙碌氏的墓地。
矗立在丰绅殷正的墓碑前,久久地出神。
“二哥,你说,为了阿玛,牺牲掉你自己的性命,值得吗?月柔真的很恨阿玛,恨他的贪婪害死了二哥,如果二哥你还在,就能够陪月柔说说话了,二哥,你知道吗?阿玛就是害死睿亲王的凶手,轩哥哥他现在一定很痛苦,月柔真的好想好想去睿亲王府找他,可是,只怕他看见月柔,会更加痛苦……”
几乎透明的小手抚了抚面前的大理石制的墓碑,垂下头,将额头贴在墓碑上面,轻轻地合着眼,雾气慢慢地在眼底聚集,许久,才抬起头。
缓缓地张开眼,泪水已经模糊的视线,想起八年前,二哥下葬的那天,睿轩吹笛子安慰自己的场面还记忆犹新,那笛声似乎还在耳畔回荡着,渐渐清晰起来。
嘴角弯了弯,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却有着深深的痛楚。
笛声越来越清晰,似乎近在咫尺。她蓦然间回首,一张熟悉的俊容印入眼底。
面前,一身白色长袍的睿轩温柔地凝视着面前脸色苍白的人儿,慢慢地把手里的玉笛从殷红的薄唇边移开,收在身后,抬起大掌,轻轻地抓住她那消瘦的双肩,“柔儿。”低喃着,话语温柔的可以挤出水来。
月柔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那张无懈可击的精致俊容,心脏就那么滞留在胸腔里,几乎忘记了呼吸。
见她不语,睿轩急了,继续低喃道:“柔儿。”这一声,更具深情。
月柔依旧不语,深深地望着他,似乎要把他印进自己的灵魂里。这一点不是真的,一定是梦,我不能说话,如果我说了,这梦就会醒。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睿轩弯唇,笑了笑,轻声问道:“柔儿,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我是你的轩哥哥啊!”
这样的笑容,是的,这样的笑容只有梦里才会有。月柔深深地望着他,沐浴在那好似春风的温柔笑容里,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眼前一黑,倒在了睿轩的怀里。
睿轩打横抱起她,一个轻功,朝着睿亲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