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定居点的基本地理构架如下:首先是最外围的码头区。这里驻扎着海上定居点,乃至当今全人类最强的海军舰队,包括三艘航母,十艘以上的战略巡洋舰,以及其他舰艇。这些船只加在一起,大约有大大小小上千艘,他们一起构筑起了保护“救世主”岛的第一道防线。同时,空军和陆军的基地也在码头区深处。他们主要的任务是配合海军,将敌人阻拦在沿海之外。
在码头区的内圈,是工业区和农业区。这里是海上定居点最重要的生产区域。每天,这些工厂都为整座“救世主”岛提供水,电,以及城市垃圾的后处理,并源源不断制造出新的物资和粮食。平时,这里的生产完全都是自动化管理,并不需要人员参与。但随着运行时间的增长,工业区和农业区的故障也逐渐增多。政府不得不派出大量人手对这些机械进行检修。但鉴于这些劳工绝大多数都没有实际的机械修理经验(他们都是在“一月动乱”之后被强拉出来的),最后的效果可想而知。
在工业区与码头区之间,还有一个特殊的区域。就是臭名昭著的难民安置区。难民安置区大约有10平方公里。但居住的人口却有多达200万。这里的居民来自全球各地。他们被政府区别对待,只能得到很少一部分的食物和水源,配给的营养标准不足本地居民的五分之一。而他们也同时肩负着“救世主”岛外围最危险的维护工作。根据不完全统计,难民安置区的平均寿命在40岁上下,这还是在他们能够寿终正寝的情况下。
在工业区和农业区的再内圈,就是救世主岛的核心区了,巨大的亚特兰蒂斯市。这是海上定居点唯一的城市,也是行政,经济,贸易,文化中心。亚特兰蒂斯市的总面积大约500平方公里,接近整座“救世主”岛的一半。而在这座都市中,一共居住着三百万人。这些人几乎都是第一代居民或是他们的后裔。自从“救世主”岛启航以来,岛上的本土人口一直没有太大变化,甚至最近还出现了逆增长。虽然军政府已经下达多道命令鼓励生育,但始终见不到成效。在经济方面,亚特兰蒂斯市同样呈现出逐年下滑的趋势。国民生产总值连年萎缩。纵然在军政府一度依靠调控的力量,发行货币,重视基建,强行挽回颓势,但最近十年,尤其是沃尔夫去世之后,一度振兴的经济形势再度下行。
海上定居点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国内经济不振,政府高压统治,民众生活困苦,对外缺乏沟通。虽说还不至于像十六年前那样“突然崩溃”,但就现状本身,其实也只是在慢性自杀。执政的西斯弗克将军一直谨小慎微,尽可能不去触动那条“崩溃”的红线,但归根到底,他也只能尽可能拖延这个时刻的到来。
……
2148年6月28日深夜,大名鼎鼎的“火狐”和“红瞳死神”进入亚特兰蒂斯市。在外围的时候,他们一直是在黑暗中前行,但随着越来越接近市中心,他们的视野突然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无数的高楼大厦林立于旁,整齐的路灯在路旁边闪耀。巨大的探照灯射向天空,整座城市都仿佛白昼。
“这才像一个大城市的样子嘛。”星月说道。但很快,他便闭上嘴巴。尽管看上去富丽堂皇,但宽阔的大街上却连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由于军政府的戒严令,亚特兰蒂每晚都要实施戒严,在这种情况下,这座城市的辉煌,其实也只是徒有其表。福克斯说道。
“这里曾经是救世主岛的富人区。过去,这里是金碧辉煌,纸醉金迷。每天晚上,计程车都会排成长龙。妓女,赌博,钞票,每个人都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疯狂追逐着毫无价值的东西。”
“但现在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啊,是什么都没有了。军政府上台后,废除了一切有害的娱乐活动。那些曾经一掷千金的达官贵族,要么被关进牢里,要么被剥夺财富,进行艰苦的劳动。因为军政府提倡廉洁。而原先富人的游乐设施和别墅都被收为国有,分给军中的‘有功之士’。”
“真是愚蠢。提倡廉洁倒是不错。但像这样把一座生机勃勃的城市变成死城。那又算是什么。而且,这些提倡廉洁的人,他们又有谁来监督。他们夺走所谓‘腐败者’的财产,然后归为己用。这和腐败又有什么区别。”
“谁知道,反正不会是我们来监督就是了。”福克斯冷笑答道。听到两人的评论,一旁的博里尼双拳紧握。他已经快要爆发了。他只是出于军人的矜持才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愤怒。轿车一路飞驰,星月探出脑袋。他看到,在遥远的地方,两座高塔正笼罩在淡淡白光之中。
“那是什么?”星月问。福克斯回答。
“是特勒斯双塔大厦。”
“特勒斯双塔大厦?”
“这是救世主岛标志性建筑物,以初代海上定居点总理的名字命名。这两座大厦是海上定居点政府的位置。也是现在西斯弗克的住地。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
特勒斯双塔大厦,亚特兰蒂斯市最高的建筑物。即使放眼整个救世主岛,也只有码头区的大灯塔能与之相提并论。双塔大厦的北塔高达1000米,南塔也有600米。这个高度在全世界范围都算得上顶尖。两座大厦都是漏空设计,这主要是为了防止海风太大,对大厦的稳定造成冲击。
星月和福克斯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时间已经越过零点。而他们一下车,大量的军车就迎了上来。在双塔大厦四周,海上定居点的军队构筑了三条防卫线,他们竖起铁丝网,还建造了碉堡。甚至连坦克和大炮这种重武器都拉了过来。两架巡逻的直升机绕着大厦来回盘旋。那轰隆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不绝。
星月和福克斯都是愕然。眼前的景象简直就是和战争无二。但这却是在一座现代化大都市的市中心。福克斯问博里尼。“中尉,这里一直就是这样的防备?还是因为我们两个到来的缘故?”
“这是正常的防御措施。”博里尼答道。“但在接到巴塞罗那的求助信号之后,西斯弗克将军也的确下令进入第二级战斗状态。这个命令到现在还没有解除。”
福克斯沉默点头。他没有多说。博里尼遂将两人引入双塔大厦的南塔。电梯的显示屏飞速变换,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顶层。陪同的护卫将两人带到一间大房间门口。一个人影正站在房间内。他焦虑踱步,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福克斯轻轻敲了下门板。里面的人猛地一怔。
“乔-福克斯!!!!好久不见了!!!!距离上一次见面都有快二十年了。”
“确切的说,是十六年,西斯弗克。”
“哈哈,你的记忆力还是那么惊人。不管怎么说,很高兴见到你,我的老朋友。”
西斯弗克哈哈大笑。他招呼两人进屋。星月饶有趣味地观察这位海上定居点的领袖。西斯弗克大约50多岁,他身穿军装,身材矮胖,那红润的面孔,给人一种乡下人的印象。但他的眼睛却是贼溜溜的。又像是一个机灵的商人。反正就是看不出军人的样子。西斯弗克注意到了星月的视线。他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红瞳死神’了。”
星月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点头。西斯弗克露出微笑:“不用那么紧张,我并没有囚禁你的意思。毕竟,在东方定居点的官方声明中,你是已经‘死掉’的人,哈哈哈……”
……冷场。西斯弗克的笑声渐渐停歇,他不停咳嗽。星月还是一言不发,福克斯说道。“星月,他的名字是星月。”
“是吗,我还以为他听不懂英语呢。”西斯弗克说。对于星月不冷不热的态度,他有点不太满意。福克斯问:“西斯弗克,直话直说吧,这一次,你把我们两个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福克斯,不要着急。你总是那么着急。话说回来,我倒没想到你竟然会去干佣兵的活。当听说你脱离北美定居点的时候,我还真是吓了一跳。”
“不是脱离,只是暂时歇业。因为我对北美定居点也抱有一点怀疑。”
“怀疑?”西斯弗克挑起眼皮。但下一刻,他就识相地闭上嘴巴。因为福克斯已经很明显露出不悦的神色。外面的天空一片漆黑,直升机的幻影在窗前一闪而过,但那轰隆的声音却穿不透这厚厚的墙壁。西斯弗克站到窗前。他若有所思。
“我知道,福克斯。多余的事情我不会说。我这一次来找你,是有别事相求。不久之后,我会在海上定居点召开一次世界大会。到时候,人类四大定居点的代表都会齐聚一堂。为了在这些强者面前确定海上定居点的立场,我需要你们的力量。我需要你站在我的一边。作为最强的制裁者。”
西斯弗克说道,他的面孔仿佛一下子失去血色。星月和福克斯瞠目结舌。沉重的钟声“铛铛”作响,恍惚之间,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