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从镜之涧出来的司珐格,看到眼前的天色,轻声呢喃。似乎此时他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好好的看过这个世界了。
“殿下,今天晚膳吾放在凉亭中,请随吾一同过去吧。”
“好的。”
司珐格回头再看了看,昏沉的天空,阳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地面的方向沉浸,明明是自己见了无数次的场景,现如今换了地方,胸口却依旧是传来了微微的刺痛。
前方那人,缓慢的脚步,没有停下,却也没有拉开过分的距离,司珐格眸中微动,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安米纳没有回头,只是带领着司珐格缓缓走到亭中,桌上的饭菜升起的袅袅热气,很明显,菜刚刚才上来。这个人究竟有多么深不可测,司珐格猜不透,也看不清。
“也不知合不合殿下的胃口,吾总觉得之前的数据似乎和您本人的差距有点大啊。”
两人坐在凉亭中,安米纳笑眯眯的饶有兴趣的看着司珐格,“不知道殿下还会给吾什么样的惊喜呢。”
“惊喜倒不至于,安米纳长老应该是清楚的,数据不能代表一切,尤其对象是人的时候。”
“说的是呢,殿下,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司珐格盯着自己右手边的酒杯,杯子不大,却是很精致,如琉璃般透明,杯中的花雕刻的小巧而又细腻,仔细一看,这个并不是内侧雕刻的,而是内嵌在杯子之中,司珐格抬手添菜的瞬间,安米纳便将酒给添上,“尝尝吧,是吾亲手酿制的。”
此时,天空渐渐暗淡了下来,月已经出现在天空之中,而日的余辉还残留在地平线上。
“你究竟对本殿的生活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了。”司珐格放下碗筷,这里的菜,都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吾如果说实话,您恐怕会讨厌吾吧。”
“不至于,但是不要有下次。”
“不会了,您已经回来了,已经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当然,只要您不要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扛,吾可是非常想替您分担的。”
司珐格暗暗叹气,这般偏执的人,却又有如此的实力和手腕,现在的他都不知道,招惹上这样的人,是福是祸了。
在他们聊天之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的光华轻柔的抚过世界,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撤下,唯有一茶一酒。
“殿下,您可知道灰子为何会诞生在这个世界吗?”
司珐格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安米纳,“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感而发,您现在给吾的感觉,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却又有更多的疑问出来了。”
司珐格想了想,虽然这个问题他也曾多次问过自己,灰子的诞生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究竟是怎么看待这种暧昧的存在的,也许和自己不一样吧。
“灰子吗?自从他们出现后,整个世界都动荡了起来了,他们的出现是不是也预示着世界文明的进步?”
“殿下只说对了一部分,其实,灰子和这个世界初生的所有生命一样,本来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就像光与暗的交替时,会有黎明和黄昏一样,他们是这个世界泾渭的过度,只是不显眼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还有呢?”
安米纳饮下杯中的酒,“殿下,您难道没想过吗?为何灰子会突然出现?”
“是啊,并不是他们突然出现,反而是被扰乱了生活的一群人啊。”
“嗯?”一个莹莹光亮,从司珐格的眼前缓缓飘过,这时司珐格才注意到,湖中的水灵仙不知何时已经纷纷绽放,莹莹的微光,缓缓从枝叶和花朵中四散飞出,借着轻柔的月光,更加的美轮美奂,似乎整个空间之中,笼罩在轻纱之中,那微光现在看起来好似成为了点缀在轻纱上的珍珠。
在司珐格看的出神的时候,一抹带着冷香的醇甜味道窜进了鼻子,“殿下,可不要辜负了此番的美景啊。”
有些慌神的司珐格,条件反射的转过头,在看到杯子后,才聚焦了视线的神情,完完全全的落在了安米纳的眼中,接下手中酒杯,与之轻碰,“长老说的是,良辰美景,怎可少了这美酒相伴。”
一饮而尽的酒,没有辣喉的感觉,反而有种问着冷冷清清的,喝下却有种暖暖的感觉,馥郁的果香,在口中回荡,这种味道,司珐格并不讨厌。
“这长老亲手所酿之酒,可是叫什么名字?”
“夕梦,吾给它起名夕梦。”
“夕梦?可是与它的酿制方式有关?”
“一半一半吧。”安米纳说着顿了顿,便同司珐格聊了起来,“这个酒的材料并不复杂,工序也比较简单,就是夕梅加上玄柔,汲取泠泉后,于晨曦十分埋于向阳的土地。”
安米纳的轻描淡写,让司珐格有些无奈,泠泉就不说了,玄柔的采集很是看时间的,早了会有生涩之感,晚了会有过重的甜腻,“长老果然是最懂生活的人。”
“殿下,过奖了。”
说话间,安米纳再次替司珐格倒上了酒,两人在这月色中交谈,司珐格问起了安米纳为何会在君王和长老之间,选择后者的时候,对方用调笑的语气回答道,“轻松啊,您看,吾不仅有时间酿酒,还有时间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多好啊。”
司珐格却是不信他的这番话,待美酒见底的时候,司珐格面上没有丝毫的异样,反倒是安米纳脸上泛起了点点红晕。
“呐,安米纳长老,你不觉得这样的光芒,与我们消逝的光景很像吗?”
安米纳看向司珐格,眼神中有些迷离,“是啊,只是它们走向的是全新的旅程,殿下觉得我们会走向哪里呢?”
“安米纳长老会担心吗?”
“不会,倒不如说,这样比较有趣,人生中有些插曲才会让人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如果没有,那我便创造出来就是。”
“如果有一天,你失去兴趣了呢?”
“以前吾是没想过,听殿下这么一说,吾倒是开始有点期待了。”
看着伏在栏杆上,看着自己的安米纳,司珐格不禁念到,“你醉了。”
回应给他的却是安米纳的笑容,那种不加掩饰的纯粹的笑容,司珐格摇摇头,站起身,在回去的路上,叫等在外面的侍者照顾好他们已经喝醉的长老,却没能听见安米纳的喃喃自语。
“夕梦,夕梦,一人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