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海天一色的海。
人,却并不是原来的人了。
如果有人能站在那琉璃的天空大海下仰望的话,那么他们会发现,无论他们对于那片天空尽头的海,报以多大的好奇,终究还是会成为灾难。
无数恶意的目光正从遥远的星空彼岸,透过蔚蓝的海色天空里,不,也许不能说是恶意,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残酷漠然,便如这颗蓝星上的人族一般,倘若在星空游行时,遇见了还在大地上挣扎求生,跪拜神灵的愚昧土著,也必然是这种心情,哪怕样貌,行为看起来与他们并无不同,那是戏谑,看好戏的目光。
但是,倘若遇上的是一个随时可以毁灭太阳系的文明的舰队时,蓝星人类,却又只能以希冀去祈求所谓的和平对话。
而这,是强者对弱者天然的歧视,也是强者对于更强者的卑微。
这并不是什么唾弃与卑鄙的事情,这只是生存法则的凌驾规则罢了。
这是真实,何为真实?
真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不加掩饰的事实,而实际上,这也是宇宙的真实。
…
…
所以,当那天上,开始从天而降下许多虾兵蟹将的时候,普通的民众想的是如何逃命,而高层,则是抗争,虽然抗争不一定是战争,但是,在交涉失败过后,抗争也便只能是战争。
谁都没料到,二十二世纪最惨烈的战争竟然会打响在华夏这片土地上,谁都没料到,与之抗争的并不是来自人族同袍的相互倾轧,而是对虚无缥缈的神话怪物,这其中还包括了龙这一消失许久的华夏图腾。
无数烟花盛开又冷寂,然而任凭天空上的导弹如何倾泻,怪物的数量依然是无与伦比的多。
在地面上的怪物更是可怕,他们更有不亚于人的智慧,除了第一次并不知晓导弹的威力而导致死伤过多之外,他们在接下来的寻找掩体里,做得比人类都好。
毕竟,他们的躯壳实在强悍。
除非面对导弹的直接接触伤害,不然,爆炸波对于他们的伤害,无非是狂风罢了。
至于伤害更大的导弹,不是没有,而是他们降临的地方基本都是城市中心,如果动用的话,怕是对人类造成的伤害更大。
于是,局面一度焦灼。
…
两天后,李扎终于睁开双眼,看着自己面前被定住之后就一直死盯着他的唐臧,淡淡说道:“不用这么看着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唔唔唔!”
“那个幕后之人,怕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紧接着说道:“那个黑袍人的信息,所以投鼠忌器。”
“现在的你的话,出去便只能送死,一旦让他发现你有修为的话,我们就全完了。”
李扎解释道。
然而,唐臧却依然瞪着他。
“好吧,”
李扎笑了笑,“你可以出去,但是,得等到今天下午。”笑容里满是一股子高深莫测。
“唔唔…喂什莫?”
李扎把他口中塞着的白布抽了出来,不作解释,只是淡然道:“等着吧。”
“…只不过我提醒你一句,”
李扎看着他,神情肃然,“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其实是把神人之道想明白,毕竟,你现在的至人之道,可不平坦。”
唐臧皱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然而,没等他问明白,李扎就已经又闭上了眼睛,神游天外去了。
朱绛霞轻轻翻弄着手里的杯子,也不去搭理他们,待到他们的谈话结束后,她才忽然一挑素眉,慢条斯理的说道:“进来吧。”
蓝澜一脸平静地走了进来,随后合上了门。
朱绛霞瞥了她一眼,不甚在意的问道:“处理完了?怎么处理的?”
“打晕过去了。”
蓝澜点点头,一脸淡然。
反倒是朱绛霞,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片刻后,朱绛霞才伸了个懒腰,晃着她那惨白脸色的面容,“偷得浮生半日闲,愁云惨淡万里凝。”
“念天地之悠悠,少年不知愁滋味。”
一旁的唐臧终于忍不住了,大怒道:“能不能不要念念念了。”
朱绛霞翻了个白眼,“你管我。”
唐臧沉默了片刻,闷声问道:“为何你们对于这等生灵涂炭之事如此漠然?倘若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也就罢了,既然你们自诩神灵,受人类香火供奉,又何至于此?”
听闻此言,原本闭目养神的李扎蓦然睁眼,淡淡说道:“这你可就错了,是吾等为人类牺牲在先,才有人类供奉吾等香火之后,且不提她份属于何,便单单谈这神灵一属,吾等之所以为神,可不是靠汝等香火之物,香火之物不过凡俗之物,吾等何必恋之?便如钱财之物,吾等从未贪过,不过是你们中的某些人假借吾等名义所行所为罢了。”
“更何况,”
他转头看向唐臧,煌煌神目,竟耀得唐臧眼花直绽。
“神灵庇护人族,是因为人类是神灵所造之族,便似子女,仅此而已,倘若若无香火之物,神灵便不能前行,那又何来的先天圣灵?”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到了那天你们终究还是会了解的,因为…”
他沉默片刻,才以一种无奈沧桑的语气叹道:“你们终将成为我们。”
那似女孩般悄丽的脸庞上,满是庄重。
这一刻,唐臧忽然分不清楚,他究竟是谁。
“…你是谁?”
李扎微微一笑,“何须多言,该知之时你便知晓。”
“……你是谁?”
唐臧加重了语气,眼中的光芒渐渐要盖过李扎的双眸神光。
却见李扎一摇头,“倘若你就这样成了神,也未免过于无趣了吧。”
“…这便是神!”
黑夜尽头,一道光芒渐渐闪耀,似要冲破那晶莹的穹顶。
“这不是神。”
沉重却漫长的声音渐渐把那冲天而起的光芒压下。
李扎摇头,伸出手来将他天灵盖上的光芒捂住,“你成不了神的。”
“未知真我,如何渡我。”
李扎看着唐臧那目呲欲裂的眼神,叹息着,将他头上的光芒捂灭。
“这样好吗?”
一旁的朱绛霞也叹息道。
“好与不好,自不是我来定夺。”
他看向天空,笑着将桌上不知何时多出的麦酒拎起,一饮而尽,瞥了一眼旁边战战兢兢的蓝澜,摇头,大笑着迈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