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在单位的时候,要考研,然后想找一个英语老师,听人说有一个石河子来的学霸特别有水平,并且下班后也有时间,就请他当老师补课,结果补着补着,我觉得这个人当老公比当老师更合适,就开始谈了,后来介绍人一撮合,也就差不多成了,就很快结婚了,其实他特别内向,不爱和人讲话,会害羞,不知道怎么和陌生人相处,现在也很宅的。”
大冬瓜补充介绍了她的恋爱史,这个同学会算是圆满了,是非到刨根问底了。
谈到越来越多的同学定居到内地,潘亮开了一个有趣的玩笑:“下次给他们说回新疆来聚会,不来的话,包架飞机,咱们组团过去聚!”
想想真够豪气的吧!
还真是,越来越难聚了。潘亮说:“反正有心的话,咋样都有时间;聚一次,少一次,以后能不能坐全,还是个事儿呢!”
当兵出身,这说话就是透着爽利劲。
欢聚之后,复又回到平凡却不平静的家庭生活当中———我的原生家庭,老爸老妈,永远给自己每天造出不一样的花样的老两口,可以吵着架过一生,也是深深地“孽缘”了;而身为他们的儿女,我们四个,已经在老爸中风倒下偏瘫在床的这七年里,也竭尽心力,又值年底了,每个人都是一堆事在眼前,还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反复调解二老,哥姐们至少还有自己的家庭,并不对这个原生家庭负有多少不可割舍的责任;而我就不同了,可以说,因为他们,也为了他们,他们的不合,间接地伤害了我的一生,而他们却至今浑然不自知,还在用余生的晚年时光里,尽力地伤害着对方,不睡觉地那种,一世做对方的“差评师”。
大姐是一个心理学高手,对于家庭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她总能看得清楚、透彻,并且很有耐心和办法,死缠硬磨地处理;二姐只有周末出现半天时间,除了给爸洗脚洗头以外,也没有其他时间和精力伺候;哥就更不用说了,几年跑坏了两部车,就在重工业的工厂和父母家之间来回跑,来回近100公里的车程,就为了帮老爸解决大便的问题,几乎老爸把这事都外包给儿子了,总不愿意自己使劲,指望着开塞露。
我承包了吃的事,也是不敢怠慢:每天中午1点,爸爸是准时要开饭的,所以每次做营养粥的前一天,就开始准备食材,有些比如五谷需要提前泡一晚上的,早早就泡着;而每天在打粥的时候,又一定选最新鲜的食材,保证在碳水化合物、肉类、蔬菜类、坚果类、水果类一样不缺的情况下,还让他每天都能吃上五谷,所以最近以来,身体调养得很好了,面色红润,胡子每天都长得很快,头发也转黑,也不谢顶,比他的各位兄弟们强太多了。
但是,管好了物质,管不好精神,我没办法在精神上对他有更多的帮助,不仅如此,一不小心开的玩笑,还有可能被他误解,错误读取了信息之后,他会暴怒,扔东西,要挪着打电话,叫儿子,快摔下床,吓得老妈赶紧打电话叫我们,又用自己的身体硬顶住,不让掉下来。
真心的,这家庭剧情太狗血了,看得我都烦了,烦透了,根本没有一点感觉地麻木掉了。他们爱咋闹咋闹吧,过不了,又不早早分;折磨对方一辈子,到晚年这样,有意思吗?!
也没有多少新主意,无非是老妈打电话,召集全部儿女回家开家庭会议,什么把老爸送去养老院,或者自己回江苏哥哥家,或者谁都别管她,她就不信自己十六岁可以一个人来到新疆,如今就离不开新疆,说自己会买火车票,要回去江苏之类的……
“你想象的呢!你回去,谁管你?你哥也八十多岁了,自己都顾不过来呢,就算他能管你,他又能管你多久呢?你还指望他活一百岁?你的侄儿侄女们,会象我们这样照顾你吗?你理智一点好不好?你可以去试一下,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就给妈这样一说,更多的道理,我也没有那份“唐僧劲儿”慢慢絮叨。
絮叨个不停的,是大姐,她是有这个功力的。
在社区工作多年,她对于做老人家的“思想工作”很有一手,我们都服气她。
其实二老快乐起来,也是象孩子一样:就象电视上演了军队的新闻,勾起了老爸对当兵岁月的回忆,我说,还会不会唱军歌了?他老人家可就“向前向前向前……”地坐起来,认真开唱,这一唱还收不住了,一发不可收拾地连着把他的记忆中的曲库都翻了出来: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老爸一边唱,还一边流着哈拉子———偏瘫以来,左边的嘴巴不受控制,一说话就流口水,唱起歌来更是流得一串一串的。
“爱———我——的战————马,四蹄扎扎扎扎枣红花”
“才两句,这啥歌?”
“这是我们骑兵的歌。”老爸流着口水回答。他的嘴下方的被子面上得一直放着小毛巾,不断地接着,要不然被子早湿了。
本来唱得欢乐得不行,老爸说:“唱得嗓子都冒烟了。”
我很明白:“得给歌手喝杯水润润喉了!”赶紧去倒杯温水过来。
“当年我们在部队上,我是文艺骨干,拉歌的时候,都是我起头,我指挥。”老爸得意的不行,还补充了一下。
等喝完水,本来应该趁着这热闹劲,接着搞歌唱大赛吧,结果又因为一句不合时宜的问答,二老又把对话转换成了标准的“对骂”模式,焦点是儿子有多少钱,有没有把数字单独告诉给老妈……我一看又成这劲儿,就赶紧走人,实在不想听下去了。让他们自己有劲儿慢慢加着夜班吵吧!余生很紧张,不加班吵都来不及的样子。
这才晃回小窝没有多久,明明走的时候,二老小吵着,看着CBA的山西打山东的直播,可一到晚上十点,“夺命催魂CALL”又打来了:“你爸不让我看电视,连电视都不让我看了,说他怎么睡觉?!”
我说:“那你就看手机嘛!”
“我为啥!连看电视都管,我就不信了,明天我还就一个人走,我不管了,你们谁都别找我,我就不信我能一个人来新疆,还一个人走不了。你们都回来,明天一定要做出个决定来。我已经给你哥、你二姐、你大姐都打过电话了。”
“谢谢妈!你今天算是放过我了,最后一个打给我的呀!”
说实话,我都麻木了,根本就没有新剧情。
“老爸爱咋样咋样,让他扔,能咋样?脑子出毛病了,你不管他,你想看啥看啥。”
挂了电话,手机上“我们4个”的二代群里开始纷纷表态了:老二先把电话大意重复了一下,意思一致;哥说有本事你把爸弄死,生气了,妈说不当杀人犯;大姐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政委”都已经没火力再发火制伏了;我就更是说:“这就是‘狼来了’的故事,我都麻木了,他们爱咋样咋样吧,年闹是一过年就闹,他俩是每天几闹,也不怕伤身体。”最后哥作主:“不管,明天大家平常咋样就还咋样,该干嘛干嘛。”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明天要给他俩开药,他们的身份证和工资卡都在我手上呢,嘿嘿,想跑,没门!”我补充了一下,让哥姐们心里有底。
“最近他们总是闹,搞到我天天做噩梦!”想起这几天晚上做的可怕的梦,真多少和这父母的闹腾有关,梦境中居然有人在市场上想出卖自己大腿上的肉,当然没人敢买,他还因为买卖不成坐那和摊主叹气说生意不好———自我解梦:可能是最近年底压力大,再加手机上一些不当的资讯不知道怎么就给刷到了结果就在梦里变得一片恐怖。
大姐说:“我也是!最近都睡不好。”
中年的我们,用今年的网络流行语说:“我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