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你妈也特别有意思。”益强也开始觉得我妈好玩了。
“是啊!你都不知道她是怎样‘扼杀一个未来的艺术家’的!不是每年夏天都要把墙皮全重用泥巴和稻草和好再抹一遍嘛!我觉得好玩,就用她在园子旁和好的那一堆泥雕塑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结果因为雕得太像了,吓得她回来看到了就赶紧用铁锨一通铲啊,给破坏掉了。”
“那你是从小就有艺术天赋了!厉害厉害!”益强特别会趁机表扬我。
“呵呵,我是在您面前‘班门弄斧’,见笑啦!”我突然想到了关于“雕塑”的另一个有趣的故事,“还有一次,我妈和高压锅烤饼子,结果允许最后一块面让我玩,我就给做成了脚的样子,实在太象了,连脚掌纹都有,结果没有人吃,热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被我切开成几块了,还是没人能下嘴吃,简直要笑死了!”
“这就是了,千万不要叫艺术家做家务,搞得什么都不正常了。”益强也兴奋地提起他的童年创举,“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家的墙啊,也被我全都画满了,爸妈都没办法。初中的时候,我就用水彩,咱们小时候的那种一块一块的颜料块,蘸水的那样,仿过名画《左拉之死》,成为全校的一件了不起的事,老师们都说,这孩子太厉害了,颜色掌握得真好。再后来,逢年过节的,多少人来我家让我帮他们画‘钟馗’捉鬼的年画,我画了好多哟!那个熟的,就象这样,先画一顶官帽,再左右两个弯弯的,铁丝的那个官帽的两个小片片……”
看到他拿着我桌上用百雀羚用完的漂亮半透明绿色包装瓶改造的笔插里面的一只切蛋糕用的透明小刀刀在桌布上比划着,我就知道,瘾上来了,画兴正浓,赶紧拿出家当来!……赶紧把我的文房四宝迅速奉上:一张大的素描纸,一枝大楷狼毫笔,一得阁的墨汁,倒到了小小圆圆的砚台里,就等他把刚才口中说的一切付出现实:“不要等了,你画给我!”
没想到,他居然是一个喜好打底稿的人,我给他的一堆48色辉柏嘉彩铅中,他挑了一只深蓝色的,开始在纸上打起底稿,同时嘴里还一边接着刚才所说的叨念着:“这个大胡子要象张飞那样炸开,手中的那柄长长的剑要一气呵成,直直的,剑头上要挂着一只被扎中的蝙蝠,左手要握着刀鞘,上面的花纹要有,有一个当官的腰带,前面有一个玉扣,下面的裙子,不,裤子要有衣服的那种褶皱,最底下是黑色的中高腰靴子,脚底下要踩一些坏东西,象蛇啊、蜈蚣啊、老鼠啊、蝙蝠啊这些。”
“就是四害!”
“对!你看这个老鼠的画法,就是写一个‘化学’的‘化’字。”
等他把这底子都描完了,我开心地裁好一张同样规格的宣纸,递过来:“那咱们做一个成品吧!”
“你来,我教你。对,就这样,盖在上面,透出来了,这种叫‘誊印’,学画都要走这一步的。”
在益强的鼓励之下,我就直接亲自上阵了,其实描画这种小事,在小学里没少干,什么《中国少年报》上面的连续画“小虎子”之类的,很早就很擅长这种描摹的偷懒事,有的时候为了描得不让人家看出来,还专门用一支写干了油墨的圆珠笔芯,在原画上用力描画一遍,这样就在垫在下层的纸上刻下了相同的印子,再用铅笔沿着印字画出来,就特别容易。而最有意思的就是,如果描的是一篇字,在使劲印写之后,用铅笔平均地在第二层底子上的纸上平涂一层,那些个字就会象“拓本”一样地“阴刻”似地显出来了。———这招我老爸也用过,听说当年在我的外婆来新疆因为白内障眼病住院的时候,我爸叫来了自己和老妈在江苏的两个弟弟,其中一个老妈的弟弟就在照顾外婆住院的时候,不认真看护,却跑去其他的病房追求那儿的小护士,而发现这个情书的办法,就是老爸从小舅舅写情书的次页信纸上,扫过铅笔后看出来的。
对于描画这种小事,我实在是太过擅长,根本不带犹豫,几乎所有的笔划都是一笔到位,这倒让益强连连叫好!后来,画蝙蝠我不太会,因为没有什么生活经验,益强就说手机上搜,于是我搜了几款就开始画,可是益强似乎不满意,还要接着直接搜简笔画的,而非写实照片的,我画兴一起,哪有时间等,不管它,先画了再说。
问题在于,我会画,可不知道画到哪里,画多大最好看,这些,都是益强给指点的:按照他的指点位置一共画了四只蝙蝠、一条蛇、两只蜈蚣和两只小老鼠,脚下踩着,空中飞着,整个布局,就真的很有味道了。
“行了!”在我把最后一只蝙蝠也画完之后,益刚赶紧阻止,他发现我有点刹不住车,要兴味昂然地把画图涂满的企图,“就这么多,可以签章了。”
继续描摹了他的“钟馗”两字,本来是板桥体的隶书,可是我又忘了“燕不双飞”的规则,一个“钟”字上,出现了两只“蝉头燕尾”,好在到了“馗”字,我收住了。
“有没有章子?”益强再问
“有呢,我有一个法人章,行不?”我想起来。
“哈哈!负法律责任啊!可以可以。”
于是再翻出我的百宝箱之公司印章专箱,把法人章拿出来,在右上角书法签名处盖好。
“还有编号呢!真的有法律效力!”
“我还有一个没刻完的章子,是用以前喀什分公司作废的发票专用章改刻的。”
“我看看”益强拿过去一看,都没刻到底,就问我:“有没有刻刀?我帮你再弄弄。”
墙边有一块我玩刻了半年的红砖,从我妈家前带过来的,上面正好有那个初中时体育老师让我们从二道桥买的木柄刻刀,可惜年代久远,没有打磨,早已不利了。
益强试了几下,只好放弃:“算了,不行,太钝了。那就先盖上凑合着用吧,当个闲章也无所谓的。”
于是,再把那个半成品的椭圆原“发票专用章”,被我刻成了一个正在传播声波的铃铛的造型,权且当了一把“闲章”。
凑齐了全部的因素,我把这两张画用大头针固定它们在对面的泡沫塑料苯板创意墙上,其实就是一堆冰箱的四棱包装垫的带孔苯板,被我“废物利用”重构成了一栋洛可可风的白色建筑墙装饰创意墙,板材之间仅用大头针穿插固定,再辅以几处关键点透明胶带,就成了一个相当好用的记事墙和展示板。
“嗯!算得上是一幅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