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专列上的唯一“福利”,就是邻居有两个吉它歌手,如果不是他们的民谣歌声,被下面的三个河南大妈的聊天声淹没,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她们没有调好时差,从黑压压的5点半起,就开始三人一伙,热闹开聊了。
中途在库尔勒、阿克苏等大站下车的乘客都是在黑呼呼的夜色里硬生生剪了夜的。很明显的就是,等一觉醒来,行李架上,空多了,我的小包包很是孤零零的呆在架子上。
原本以为一切照旧,又直奔了香芬公寓,却没想到公寓一片装修盛况,虽然辛欣还是给我留了一间只剩下床垫的屋子,但是几位特警正在其他几间屋子里里外外地巡察,并说由于没有消防安全证,需要负责人去所里说明一下去。
一旦住成了问题,在喀什就不可能过成“散文”了。立马奔向其尼瓦克,虽然款姐也正好回老家度假了,但多年的关系积累,找她手下魏姐批个特价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恰逢旅游旺季,估计也只有几天的特价权。
“你来吧!只要你来,房总会有!”
魏姐接了我电话,立马给安排好了,还是熟悉的友谊楼,那个曾经让我包过半年的老地方,楼上楼下,里里外外,都充满着回忆。
接下来的一天半,立即进入了“火力全开”的模式:找财务公司,去东城大厅实名认证刷脸、换三证、东城—老城-银行、包括最后给老妈带那家甘肃人的荞麦面大饼,遇到封路的演习,狂走日行2万步,再加上订回程的火车票,一天半就完成了全部此行任务。这是来喀什最高效的一次,只用36小时,就完成了一切任务,踏上了归途的火车。
没抢上卧铺,只好订了一张硬座,但是K字打头,回家反而提速了。只是,一夜不眠,应该是一件痛苦的事儿,但我做好了一动不动的准备,更何况正值经期,能不动就不动。
坐火车就象是撞大运,看看这次的邻座会是谁。
但有一个概率,那就是硬座里,维吾尔兄弟姐妹们会相对多一些。于是,我又有幸和其他五个维吾尔族同胞面对面,共度好时光了。而左后方的座上,穿着红色纱丽的汉族女孩子和她的巴基斯坦老公很是醒目。
准备好了车上的节目,手机,耳机,手机,耳机,用这样的手段打发时光吧!电池有限,玩着玩着,就不得不叹口气,观察左邻右舍了。这次我的座位是在过道,好处就是行动方便,坏处就是想要睡觉时,无依无靠。
在巴楚之前,对面坐着一对维吾尔母女,母亲戴着浅紫色的头巾,一条腿折在胸前踩在座位上,另一只脚时不时踏过来,塞在了我和右邻一个年轻女孩子的腿之间的座包边上;而她的女儿则一直泪流个不止,嘴巴还一直张着,包不住的样子,看起来病得不轻。
靠窗位的两位维吾尔中年人,看上去胃口很好,从车一开动,就摆开了馕包肉和石榴的盛宴,嘴就没停过。他们很热情,还热情地分给我们一些石榴吃。对面的维吾尔大妈则掏出了核桃分享,大家一团和气了,我也献出一袋瓜子,交换给大伙儿吃。
能吃到一起,自然就能聊开———就算语言不通,总有义务翻译,大妈热情的请我吃核桃,我接过来,却整不开,只见她一手夺回,单手把核桃攥着,尖儿向车厢的地板,使劲一敲,行,壳开了。
到了晚饭时间,由于这次安排太紧,没时间准备火车上的饭,当卖盒饭的服务员推车经过的时候,我就叫了一份———这几乎是所有这节车厢里唯一卖出的盒饭。因为这次买到了最后一节车厢,很神奇,可以看到太阳追着火车跑的样子,还专门去车尾的车厢窗户边,对着逆光的夕阳铁轨拍了几张手机照片。
饭罢,我把吃完的大圆塑料饭盒用纸巾擦干净,做了一个把瓜子壳放在里面的样子,把这个空饭盒和瓜子一起递过去到大妈怀里,邀请大家接着嗑瓜子。
大妈先是很开心的拿着空饭盒装了几个瓜子皮,后来就把瓜子皮全掉,打开厚方巾做成的包袱,把这个塑料饭盒放了进去,镇重装好。
当时我就心里一咯噔,很不是滋味,后悔没有给她们母女俩也买两份盒饭。
后面这五个小时里,大妈开始用她的头巾和我的围巾互相交换作为游戏的主题。右边的小姑娘免费当了我们的翻译。虽然我当真的就把围巾递给她,最后她就是开心的还回给我。
正当欢乐的不行的时候,大妈突然说着什么,说着说着,眼泪花花的。
小姑娘低声告诉我,大妈说她63岁,有14个孩子,3对双胞胎,其中有5个给夭折了,而右边坐着的这个生病中的女儿就是其中一对胞胎姐妹中的一个。
听到这里,一直摆着的笑脸只好收起来,同情地看着大妈擦眼泪。
有一点可以肯定,要是这种生法,大妈一定没机会用卫生巾。
等车到巴楚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对面的母女,把方巾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两件深灰色的农民专用西装款上衣,一扣一扣仔细扣好穿上,下车前还冲我一笑,HOX!
接替两位母女坐的是一对很健壮的年轻小伙儿,也是一上车就吃起来:先是羊肉和馕,接下来是大颗粒的葡萄。
看到他们边吃边聊,油手无处擦拭,其中正对面的胖小伙儿就准备偷偷把沾满油的手指擦在大腿处的裤子上。看在他们一上来就请我品尝大葡萄的份儿上,我把包里的一包抽纸扔到对面,小伙子很开心,擦干净手,再次表示感谢。
虽然大家用不停的吃来消磨了大部分的时间,可是当睡意越来越浓的时候,硬座车厢里最难熬的时间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