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列车,把春寒远远的抛在了天山,等到喀什的时候,上车时所穿的春装,都不得不全部被塞进了大包,吃尽的美食专用提包,摇身变成了更大的衣服包。
喀什站,一路浓绿,早已是暖暖艳阳的春天世界了。
合欢树和法国梧桐是喀什街边最常见的树种,树叶宽大,花果奇特,尤其是整村的合欢花,一旦全树盛开了,和广州街头的紫荆树有得一拼,而梧桐那长得个头象荔枝的果实,却没有什么食用价值,当秋天来临的时候,会落一地,而准时来过冬的乌鸦就会在上面做窝,享受喀什的冬天。
可现在是春天,乌鸦飞走了,花苞都还没有到绽放的时节,只有最初的绿叶正在繁茂,那种属于春天特有的偏黄色一点的嫩绿叶片,在树头凑成一个又一个的绿色的树冠,把春天的气息浓浓地送到每一个路人的眼帘。最可爱的孩子们,这时候就会欢蹦乱跳地在树下撒欢。在火车站和客运站的共同站点外,有一些老乡会提着铺垫着彩色绸布的红柳条纺织的大筐子,在里面放着旅行专用食品:自己家炸制的油饼、烤馕、煮好的茶叶蛋,还有一些石榴等水果,热情地向每一个路过的人吆喝着:“拜西,拜西(5元的意思)”。
掏出喀什专用的钥匙包,上面的公交IC卡里至少还有20多元的余额。于是,避开热情揽客的出租车司机们的招呼,径直奔到公交车站,29路,是可以直达住处的。
是的,我已是地道喀什人,我回来了,就应该用喀什人回家的方式,坐着公交车,一路晃过,被惊到的是车内的LED屏显示表明:车内现在的温度是41度!
难怪我有一种恨不得扒皮的冲动!
从火车过了阿克苏,就一直越来越热,不停消耗着那瓶500毫升的“农夫山泉”。
其实,在“东天山隧道”没有打通前的那条必须翻天山大坂的路线,才是绝美的。当火车开到海拔3000米以上的时候,就有了在飞机上才有的耳压导致听不清声音的感觉。想想也是啊,有些低空航线,可能还飞不到那么高呢,而当时我们的火车就在那么高的海拔上前进。
当年修火车线的人可真了不起!
还记得当年翻天山的老线,第一次去是送高中住校时宿舍舍长西红柿到阿克苏出嫁;第二次以后的N次,就是去喀什,这翻山的路线上,有许多平时难得一见的高原风景赠送:象焉耆的天山野马群在雪地里成群嬉戏,到山涧里去饮水的场面,象一幅现实版的徐悲鸿的“八骏图”就活生生地在眼前,野马的皮肤油亮,毛发飘扬,那种肌肉律动的劲道,令人印象深刻。
最感动的是那个可怜的一人站点:当火车远远地看到一座大桥在雪山之间横亘,桥头有一间小屋子,屋外站了唯一的一个人,在等着我们的火车路过。果然,车转了一圈,还真的绕到了那座桥上,路过那个人的时候,他在向车窗敬礼,这么大的一片荒原:冰天雪地,满载着一整车人的火车,只是路过,向这个世界里的唯一一个人集体表达着敬意!
挺感动的,当时。
要是换了我,能在那样的环境中呆得下来吗?而他,只有一个人,而且四周荒无人烟,只有这一天两趟的火车会路过一下,甚至都不会为他停一下,他只是守着这座桥,然后每天定点,向路过的不认识的人们敬礼。
这是一种生命,更是一种牺牲。
就象我们安全圆满地来来往往,这后面,有多少人的努力:修桥的、挖洞的、护路的、守桥的……而这些人,我们根本就不会认识,但我们必须感谢他们。
听说他们都是武警工程兵部队的战士们完成的,这可是人民子弟兵在和平年代的默默奉献,不图名利,无人知晓,只知道享受这样的便利,应当心怀感恩啊!
辛欣早已经给打好了招呼,我那熟悉的香芬公寓,又有一隅可以收留我的地方,这是我和辛欣的友谊共享,回到乌鲁木齐,我的QQ,也是她随时可以下榻的小窝。我们是最早开展异地房屋共享的典范。
这次留给我的小窝,比上次来的要小,并且地毯上有一股无法描述的味道。但这都难不倒我,只需要来回搬两趟,我就可以把这里轻改造微装修成我能忍受的样子。
扔下行李,就去到自己的大本营,景闲大厦的大屏操作间里,有全套生活用品,我得去搬来。
当年浩浩荡荡的6人过来,如今全部的生活用品供我一个人用,富足得象“地主”一样。只不过,这些“富足”都在地下室的纸箱里潜伏着。
但是,此时的景闲大厦,已经全封闭到我找不到进法了。
只好先去拜访商场的新“接盘侠”熊日功小熊总,一个80后的东北服装商人,他确定接下了田建军扔下的烂摊子,把商场重新盘活。而和我大屏的合作,也是他绕不开的一个谈判。
他算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老妈做服装,带着他和他姐、他弟几个,从东北一齐到了喀什,之前在田建军的商场二楼,有一个品牌的专卖就是他们的档口。现如今,商场做不下去了,但是他们有心亲自来弄,觉得福建人做不到的事,那就让东北老爷们来吧!
小熊总很热情地向我引见了他从老家新引来的大投资商青苹果服装批发全国连锁超市的常总,这是一个看上去个儿不高,脸上颇有些横肉的主儿,或者可以说是有点弥勒的憨厚状吧,但眼神里却有的是他的精明,并且喜欢打扮成暴发户的样子:粗大的金链子、粗大的手串,这些标配,他都有。就是这种样子也就罢了,他对待物业公司的态度也是“财大气粗”状,所以物业公司余大姐的手下,得力干交李君美女特别不待见他,觉得这人太嚣张。但是没办法啊!拿钱说话的时代,日子久了,李君也只好暗暗咽下这口恶评,小心谨慎地在微信里为常总的商场营业的盛状点赞。
要知道,李君老公和余大姐都是在国家最得力的权力单位工作了半辈子的人,要论牛劲,除了他们自己,谁能压得过呢?现如今,却不得不拜倒到这位有钱的“土豪”面前了。暂且收拾起那渗透到了骨子里的居高临下的气势,和声应付这位爷了。
小熊总和常总以2/8方式合作,把这个被田总做成烂摊子一堆,同时也因此被判进监狱了的旧事重提,没理由这么好的路段,做不起来啊!
他提出了一年5万的承包费包下我的大屏两年的建议,顿时伤了我那颗积极求解脱的心。
开什么玩笑啊!大屏一年全折旧费就10万,加上电费6万,管理费2万,其他费用粗粗一算,18万保本,他才给5万,包他一年,我就亏13万呢!虽然我数学不好,但这么大块儿的豆腐账,我还是算得清楚的。
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屏是有折旧的,电子产品,一旦完成了老化的时限,就没用了。如果在这段时间里,只是维持,却没有产出,那么等我接手回来的时候,就只能是一堆废铜烂铁了,那才真正叫“血本无归”。
我没有答应,自然是因为心底里有老大的不愿意。
年纪比较大一点的常总倒还算实在,他说考虑还是用包电费的方式,合作,电费换广告,这还算是相对合理的。
虽然这样,总不至于是我一到喀什要解决的重点,先要解决生活问题,我得进得了小区,新装的高大门栏全部装了门禁止,而门卫是我不太认识的新保安,看来,这边也有不少人事变动了。
小熊总很热情,一直帮我引进后门,这才走开。
这算什么啊,四个月不见,连自个儿的窝进不去了。
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回到大本营,开始把所有的生活用品:专用床单、洗浴护肤日用品、衣架、鞋什么的,又不知不觉装满了三大包。
作为愚公的远亲,我决定分两次扛这些东东去香芬。
每次从景闲到香芬,必须过地下街,对面的正是市中心的重点小学和重点中学门对门的地方,学生放学的场面,总是欢动的:来接的车停满了两边,只要是临近学生放学,就封路戒严了,而这段时间,总能让我恰巧赶上,只好在公交车站的坐椅上,放下大包小包,在手机上蹭着时间。
有时没有空手玩的,就会干着着等,而同样等车的大妈、大姐的,就会凑过来聊几句。关于交通、关于安检、关于孩子们放学,总能象自个儿家人那样,喀什人民的热情就在这里。等聊得正欢的时候,突然要等的车一到,就立即扔下临时搭建的聊天组员,飞奔上车去了。
喀什公交车频次非常低,等很久才来一辆,所以车上总能人很满,造成了一种喀什人很多的错觉。而当临时封路的时间一到,随机抽中的两辆路过的公交车,与广州的一样的款式,就变身成了最好用不过的路障,往路口一停,大家就只好进入到步行模式。有时候,就算是步行,想过个马路,也会成了奢望,必须等到通知时间到后,才能恢复正常的通行。
于是,我拎着这大包小包,也放弃了走回香芬的念头,怕卡在下一个路口,还是等吧,只要等,总能来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