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善脸上的神色少时凝重了起来,看了英郡主一眼,乐善道:“英妹,你自己考虑一下,若是真到了迫不得已,到时你别怪我这做王兄的独断。”
英郡主的性子本就爽直,再加上杨老夫人素日的偏宠,听得乐善的话,不由道:“连母亲都没有逼我,王兄……”
乐善不耐烦的道:“有些事你不懂的,好了,我前厅还有事,先去了。”说完,急匆匆的离开,健壮的背影令的英郡主望着发了一阵子呆。
丫鬟小心翼翼的过来道:“郡主……”英郡主不耐烦的道:“没见我在想事情吗,有事以后再说。”
乐善王府前厅,乐善对来人道:“你有事就说吧。”那人呵呵一笑道:“王爷如今的架子不小啊。”
乐善淡淡一笑道:“不敢,一铮答应的事已经做到了,为何还对一铮穷追不舍呢。”那人没有作声,若有所思的看着乐善道:“王爷不会不知事情没有成功吧,那只能说是王爷的运气有些不好,烦不得还得劳驾王爷一次。”
乐善不由一怔,随后道:“阁下有些得寸进尺了。”那人微微一笑,道:“不是小人得寸进尺,而是主子的意思,既然上了这条船,恐怕下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乐善脸色一沉,道:“我虽帮你们,但也是因为以前欠的人情,不过一铮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底线,若是不然,你也知道我的脾性。”
见乐善有些生气,那人缓和下来,道:“王爷莫怪,是小人多嘴了,主子对王爷器重着呢,今日主子让小人来告诉王爷一声,上次之事虽没成功,但主子还是很感激的,命小人亲自过府来道谢。”
缓了一下,那人又道:“主子还说了,以后说不定有事还要劳烦王爷一次,请王爷心里早有准备。”
乐善没有作声,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本来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过了一时才道:“既然如此,一铮也无话可说,阁下若没有事,乐善王府门窄庙小,请回吧。”逐客的意味已是明显不过。
那人恨恨的望了乐善一眼,转身拱了拱手,扬长而去,临走听到乐善一声长长地叹息,如此的沉重和悲凉。
天渐渐暖了起来,慵懒的午后,紫鹃见黛玉懒懒的望着外面发呆,不由道:“姑娘,又在想人了吧。”
黛玉笑着嗔道:“你这个丫头就会胡说,我不过看看外面的景色。”紫娟笑着道:“也不知姑娘没事就望着那边发呆,还长吁短叹的,背地里不知念叨了多少遍。”
黛玉嗔道:“你这个蹄子真是越说越离谱,当心我撕烂你的嘴。”说着就立起身来,向紫鹃走过来。
紫娟笑着道:“饶了紫鹃吧,我再也不敢了。”接着道:“姑娘,出去走走吧,整日里闷在屋子里,对你的身子也不好,你看外面天气晴好,春暖花开的,散散霉气也行。”
想了一下,黛玉道:“好吧,陪我出去走走吧。”
暖暖的阳光照着,令的人身上懒洋洋的,转了一会儿,黛玉道:“不如我们去白果园看一下,我记得那里有几株梨花,看看是不是打苞了。”
紫鹃道:“好,若是往年,这时潇湘馆的梨花也已经打苞了。”提起潇湘馆,黛玉轻轻叹了口气,有一丝无奈和凄凉浮上她清丽的脸庞。
不一时,两人沿着石径拐到了白果园,本来光秃秃的枝杈上隐隐有了一丝绿意,带着一种勃勃的生机。
主仆两人正叽叽喳喳的说着,却听从一边的竹屋里传来几句醉意浓浓的吟诗声,黛玉凝神一听,却是李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两人相视一望,不约而同的悄悄抬步往外走,生怕惊动房里的人,不料一个慵懒含糊的声音道:“是谁没事在这吵吵,扰了我的清梦。”接着,竹屋里歪歪斜斜的走出一个年轻的公子,一身蓝衫,睡眼朦胧,酒气熏人。
扫了一眼黛玉主仆,那人摇了摇头,道:“难道我又在做梦,沐表兄今日的花雕真醉人啊,醉是梦,醒亦是梦,是醒是醉皆一梦。”
转身便要向回走,忽的想又想起什么,那人依着门慢慢转过身来,望着一身白衣飘飘的黛玉,自言自语的道:“‘冰肌自是生来瘦,那更纷飞后’,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呵呵,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皆自同,可惜相逢在梦中。”
跌跌撞撞的向黛玉走来,惊得紫鹃忙上前来扶住黛玉,揉了揉眼,那人喃喃的道:“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果真是我在做梦,哈哈,姑苏一面,伊人渺渺,看来今日的花雕真是喝过了。”
说完,歪歪斜斜的转身向回走,自言自语的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方回首已百年身,一步走错,万劫不复,什么豪情壮志,权势荣华,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唤出将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紫鹃小声道:“姑娘,我们快走吧,哪来的醉汉,还文绉绉的尽念诗呢。”黛玉点点头,两人轻轻的离开了,远远地隐约还听得那人的自吟。
刚回到房里,就见丫鬟过来道:“郡主,王妃让奴婢告诉郡主准备一下,后天的庙会一定要去。”黛玉轻轻的道:“我知道了,你去和王嫂说一声。”
略略的收拾了一下,黛玉和紫鹃一起来到后堂,见沐王妃正等在那里,看到黛玉,沐王妃意味深长的道:“妹妹今日收拾的清清爽爽,盈盈淡淡的,恐怕见到的人会惊艳的。”
黛玉淡然一笑道:“王嫂又说笑了,黛玉觉得既是进香,自应少些俗气,免得冲俗了仙人。”沐王妃笑着道:“我就喜欢听妹妹说话,灵巧好听,真想多留些日子,好好陪我说说话,可惜,有些人却等不及了,走吧。”
刚出了门,沐王妃对黛玉道:“妹妹先走一步,我还有些事要吩咐一下,车子在外面等着。”
看着黛玉袅袅婷婷的背影,沐王妃雍容的脸上漾出淡淡的笑容。
却说黛玉扶着紫鹃来到车前,刚登上脚踏,就见帘子一下掀开了,一张英俊清朗,似笑非笑的脸探了出来,随后水溶修长莹白的手伸过来,低声道:“把手给我。”
看着目瞪口呆的黛玉和紫鹃,水溶微微一笑道:“还愣着干吗,外面的人都看着呢。”回过神来,黛玉羞涩的低下头,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拒绝,轻轻的把自己的纤手放进了水溶温暖的手掌。
小心的扶着黛玉坐下,厚厚的车帘遮住了外面的喧嚣,凝神的看着有些羞涩的黛玉,车里一时寂然无声。
好久才听黛玉小声的嗔道:“回来了也不派人告诉一声,白害的别人担心。”水溶低低的笑道:“我发觉你说话越来越心口如一了,我也是才回来不久,好容易今日得了空,央着表嫂把你诳出来。”
黛玉轻声道:“怪不得刚才王嫂说话怪怪的。”觉察到车子缓缓的行进,黛玉娇嗔的瞅了水溶一眼,道:“我们要去哪。”
水溶理直气壮的道:“进香呀,到了你就知道了。”慢慢适应了身边的这种气氛,黛玉忍不住道:“想不到多日不见,王爷竟也变得故弄玄虚起来,倒真让我刮目相看。”
水溶宠溺的一笑,道:“你再激我,我也不会说的,看来这些天沐王府的锦衣玉食把你养得越来越刁钻了,回头我可要找沐表兄好好算账。”随后,俯身低声道:“若让我知道你又陪他下棋了,别怪我罚你。”
黛玉羞怯的低下头,小声道:“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你还陪着公主千里同行呢……”一把把黛玉拉在身旁,水溶咬牙切齿的道:“谁让你这么说,我本无心,那得另当别论,可他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黛玉清眸一抬,低低的道:“皇上都已经赐婚,你还担心什么,我……”水溶狡黠的笑了,道:“说下去,为夫洗耳倾听。”
察觉到上了水溶的当,黛玉把脸一偏,低声道:“我才不说呢,看你北静王爷能拿我怎么样。”水溶好像无奈的自言自语道:“是呀,我能拿你怎么样,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不过好久没看见你了,不如让我好好看看,你说可好。”
黛玉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水溶在一旁笑道:“我是和你说笑的,把头抬起来吧,你不疼我还心疼呢。”
为了缓解黛玉的羞怯,水溶道:“回来的途中,我特意去沧州看过宝玉了。”只见黛玉的身子轻轻一抖,脸色不由自主的有了变化。
水溶轻叹了口气,握住黛玉有些颤抖的手,低声道:“我和宝玉说了一夜,他告诉我你的许多事,冥冥之中一切都已注定,你只能是我这个‘臭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