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风有些微凉,抚摸着身旁一株粗壮的古树,黛玉低声道:“还记得这是当年我和父亲一起栽下的,那时是初春,记忆中母亲在一边微笑的看着……世事沧桑,他们都已不在,只有它还依旧,仿佛见证着当年的情景。”
仰头望上去,夜色中密密的枝叶遮住了满天的繁星,垂下眼睑,两滴珠泪沿着黛玉如花的脸上滑了下来。
把黛玉轻轻揽在怀里,水溶低低的道:“颦儿,别想太多了,他们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这样,一定会欣慰的,何况我相信,他们也不希望你再伤心。”
没有做声,黛玉伏在水溶怀里,任泪水打湿他胸前的白衣。不贪权势,不羡荣华,只在我想哭时有一个宽阔的胸怀,任我痛快的流泪,已足矣。
水溶没有做声,只是拥着黛玉,轻轻叹了一声,夜风拂过,枝叶沙响,树下两个依偎的身影,情深意长。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有些阴沉,安排好了车马,水溶和黛玉一起出了城。
看着早已修葺一新的祖坟,收拾的干干静静的祠堂,黛玉不由惊诧的看着水溶,走上前来,水溶携起黛玉的手道:“那次老九回京,我让他安排人重新整理一下,就是不知何时能有空闲陪你回来,所以没有告诉你。”
黛玉没做声,只是深深的看了水溶一眼,水溶低低的道:“一个姑爷半个儿,我也是尽点做姑爷的心意,何况他们送了我这么个好的王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转回头,水溶对身后的孩子们道:“你们三个都过来磕头,让你们的外祖好好看看。”
携着黛玉的手,水溶和黛玉一起跪在了坟前。
摆案焚香,袅袅的烟中,黛玉仿佛看找到林海和贾敏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那一刻的释然令的黛玉情不自禁的一颤,一双有力的手扶了过来,耳旁是水溶低沉的声音:“颦儿,他们正在笑呢。”
转头看着水溶深情的双眸,一旁活泼可爱的儿女,黛玉浅浅的笑了,低声道:“是的,亦清,他们笑了。”
拜祭完后,水溶对黛玉道:“这里离寒山寺,枫桥不远,我们去看看吧。”水潇和水湘齐声道:“太好了,终于可以看看诗中枫桥夜泊的景象了。”
水溶宠溺的道:“诗里那是深秋的景色,看来你们跟先生学诗时一定又走神了。”两兄弟心虚的互视了一下,悄悄的转身就走,水灵走上前来,道:“父王,我知道,母妃告诉我,那是夜里的事。”
水溶笑着道:“还是我的灵儿聪明,和她母妃一样。”
初秋的枫桥上凉风习习,远处江面上有淡淡的薄雾,石栏旁三五行人或立或坐,往来的船舶缓缓的从桥下驶过。
水溶和黛玉立在桥边,孩子们早忙着看这看那,累的随侍的紫娟等人不停地嘱咐着,提醒着。
一阵清风吹起黛玉的衣衫飘飞,两人都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看着远处平静的江面。
过了一会儿,水溶道:“颦儿,十四年前你就是从这里坐船赴京,而几天后我也是在这里下船,悠悠一江水,我们最终没有错过彼此。”
黛玉幽幽的道:“是呀,我还记得父亲站在江边送我,一直到我看不见他,他还不肯走,转眼过了这么多年。”
忽听有人吟道:“湖水相连月照天,雁声嘹唳搅人眠。昔年曾到枫桥宿,石岸旁边系小船。”
心里一动,黛玉的情不自禁的回头望去,只见两个文人模样的正在桥那边指指点点,水溶道:“颦儿,你看什么呢。”
黛玉摇摇头,道:“没事,只是听到这首诗,感觉有些耳熟。”耳旁却依稀想起一个凄凉的声音:“昔年曾到枫桥宿,石岸旁边系小船。小弟上次也曾踏步枫桥,夜听寒山寺的钟声,不想四年后能再游枫桥,可惜物是人非了。”
正有些恍惚间,一只温暖的手携起黛玉有些发凉的手,水溶道:“颦儿,别看了,我们回去吧,你看你的手都有些凉了,等哪天天气好,我们再来。”
转过头,只见水溶深邃的清眸正深深的看过来,面如美玉的脸上一片关切,看着水溶,黛玉舒了口气,淡淡的一笑,道:“好,亦清,我们回去。”
转身往回走,水溶笑着对黛玉道:“你看潇儿他们,玩得多开心。”
黛玉正怔怔看着不远处玩闹的水潇,水湘他们,忽觉得水溶握住自己的手一紧,耳旁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颦儿,我希望你永远如他们那样开心。”
黛玉情不自禁的一颤,随后看着水溶,但见他深邃的眸子清澈,坦荡,轻翘的嘴角含着一抹殷切的笑意。
释然的对着水溶微微一笑,黛玉道:“亦清,一切都会如愿。”四目相视,会心一笑,这一笑笑醉了满江秋水,也笑醉了身后的枫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