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去,水溶定定的道:“别怕,有我呢。”黛玉没有反驳,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水溶的手,抬起清眸,脸上是一片平静的神色,低低的道:“亦清,生亦随君,死亦随君。”
水溶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黛玉平静似水的清眸,四目相对中,所有的隔阂嫌隙都已烟消云散,只有一种生死与共的豪情激荡在两人怦怦的心中。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了两人纷飞的衣衫,在突起的山丘上,那一瞬间的凝视,彼此已是心无芥蒂,情濡以沫。
一个熟悉的声音怒喊道:“亦清,你没事吧。你这小子不要命了,明知道他们早就等着你上钩,你还心甘情愿的送上门。”说着,龙耀魁梧的身躯跳了上来,威严的脸上是满脸的怒气。
轻轻地松了口气,水溶颓然的倒了下去。
龙耀一把接住水溶,生气地道:“活该你弄成这样,为了个女人竟连命也不要了,你真让我失望,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当初的精明冷静都哪去了。”
黛玉山前扶住水溶,不由冷冷的低声道:“我家王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还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虽知耀王爷你也是好意,但还请王爷口下留德。”
龙耀惊讶的看着黛玉,万没想到看似柔弱不堪的黛玉说出来的话却不似她的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龙耀道:“难道我说的不对,还不是因为你,英王的旧部这些日子就在虎视眈眈,他也知道私自出城就是自投罗网,可还是出了,难道你不知道这会要了他的命。”
黛玉这才知道水溶当初为什么那么干脆的拒绝自己,原来竟有这层原因,想起这些,再看看已有些撑不住的水溶,两行清泪不觉掉了下来。
龙耀不耐烦的道:“好了,事已到此,你哭也没用。”身旁水溶低低的道:“不管她的事,她根本不知道,再说这是我的事,出不出城由我做主。”
龙耀生气的道:“还替她说话,亦清你变了,真真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以前那个冷酷果敢的人哪去了,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真让我失望,这还是那个水亦清吗,根本就是一个莽汉。”
黛玉不满的轻声辩解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我家王爷有情有义,还不用耀王爷来训斥。”
水溶看着黛玉心有不满的样子,低低的笑了,一下扯起背后的伤疼,又不由自主的吸了口凉气,黛玉急声道:“你当心点……”
龙耀皱了皱眉,道:“不和你说了,你的伤口又流血了,我扶你尽快赶回去。”说完对黛玉道:“等一会儿子扬他们过来扶你下去,我先带亦清走。”
忽听水溶低声道:“不行。”拉着黛玉,水溶道:“我们一起走。”龙耀叹了口气,埋怨道:“你现在都自身难保,还要带着她,何况一会儿子扬他们就过来了。”
看了水溶一眼,黛玉轻声道:“请耀王爷放心,我自己能走,不会连累你的,耀王爷只要照顾好我家王爷就行。”龙耀怒道:“你们两个真般配,怎么都是这个性子。”
刚说着,下面传来了子扬的喊声,龙耀道:“好了,这下放心了,走吧。”
扶着水溶下了坡,龙耀吩咐道:“子扬,去把王妃接下来,我们快回程。”却见水溶强撑着直了直身子,道:“我自己来,我的女人谁也不能碰。”
恨恨的瞪了水溶一眼,龙耀无可奈何的喘了一口粗气,威严的脸上透着一种不加掩饰的轻蔑。
好容易接下黛玉,水溶疼的已是满身冷汗,龙耀狠狠的喊了一声:“上车。”还没走到车门,水溶一下晕了过去,没有知觉的手依然还紧紧握住黛玉的素手。
默默地看着昏睡中的水溶,苍白的脸色已没了平日的神采,素常凌厉深邃的清眸紧紧地闭着,浓浓的睫毛留下一道弯弯的弧晕,不时微微皱起的英眉显示着他身上时时袭来的疼痛。
伸出纤瘦的玉指,黛玉情不自禁的轻轻去抚平那又皱起的墨眉,两滴清泪沿着她如若凝脂的脸上滑了下来。
从子扬的口中,黛玉知道了一切的来龙去脉。水溶明知英王旧部正恨他入骨,一直在找机会为英王报仇,明知此时出城一定危险万重,可权衡再三,水溶最后还是决定陪黛玉去送贾母一程,虽然心存侥幸,也暗中部署了侍卫,没想到这一次对方却是倾巢而出,而且破釜沉舟。
出了庄子没多久,水溶他们就遇到了伏击,伏击中,车子被火箭射中,水溶怀抱着昏迷的黛玉在子扬的护卫下退到了山丘上,也多亏水溶急中生智,想起那处险地,否则几人在围攻中很难全身而退。
混战中,水溶只顾着怀中的黛玉免受伤害,后背却被刺伤了几处,深可见骨,强撑着爬上小丘,水溶已是筋疲力尽,不过怕敌人攻上来,硬是撑到了最后。
没有怨言,受了轻伤的子扬只是低低的对黛玉道:“王爷说了,顾不得那么多了,若是这次不去,王爷怕王妃恨他一辈子,所以才……”
轻轻抚了抚水溶耳边垂下来的几缕乱发,黛玉低低的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紫罗轻轻地走过来,低声道:“王妃,天晚了,王妃又累了一天了,去歇一下吧,这里让紫罗来照看就行了,太医已经说了,王爷只是失血过多,已经没事的,王妃就放心吧。”
黛玉摇摇头,道:“你去忙吧,我在这儿看一会儿,告诉雪雁,让她把熬好的汤温着,等王爷醒过来用,还有,准备好温水,太医不是吩咐要几个时辰擦拭伤口吗。”
紫罗道:“紫罗这就去吩咐,那王妃先用点东西吧,听太医的意思,王爷要醒来还有些时候。”黛玉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床上依然昏睡不醒的水溶道:“我吃不下,先等等吧。”
房里静悄悄的,烛光忽闪忽闪的映着黛玉有些焦虑的脸庞,由于这几日和水溶冷对的煎熬和白日的惊吓,俯下身子,黛玉把脸埋在水溶放在一侧的手上,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待到觉得脸上有东西轻轻抚着时,黛玉不由醒了过来,还没睁眼,只听得水溶低低的念叨:“颦儿,对不起。”
紧紧闭着眼,两滴清泪不觉流了出来。骄傲如水溶,身为得宠的年轻王爷,何曾听他低声下气的说过软话,那一副自以为是的神情永远都是那么神高气傲。
忽的觉察到手中的湿润,水溶低声道:“你醒了。”没有应声,也为了掩饰彼此的尴尬,黛玉别过头,急急的立起身来,小声道:“你一定饿了,我去看看她们的汤熬得怎么样。”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纤瘦的手被水溶紧紧地抓住,僵持了一时,只听水溶低声道:“颦儿,是我不好。”无言以对,黛玉只觉得心酸酸的,眼里的泪情不自禁的流了满面。
见黛玉不做声,水溶又道:“如果你还生气,那……”转回身,黛玉轻轻地捂住了水溶的嘴,低下头,道:“亦清,别说了。”
握着黛玉的手,水溶低声道:“颦儿,你……”黛玉没有看水溶,只是低声道:“别动,我去唤她们过来。”
水溶不觉间又恢复了本性,有些蛮横的道:“不用,你陪着我就行了。”
听到动静的紫鹃走了进来,欣喜的道:“王爷醒了,紫鹃这就去告诉太妃她们。”黛玉没有回头,生怕紫鹃看到自己已是清泪满面的样子,低低的道:“紫鹃,你让紫罗把熬好的汤端来,王爷饿了。”
宠溺的看着黛玉急于掩饰自己的样子,水溶低低一笑,道:“没用的,颦儿,你看你的的眼睛都红了。”
娇嗔的抬头看了水溶一眼,黛玉低声道:“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醒过来,就有心取笑。”盈盈的眼波清澈而再无芥蒂。
出神的看着黛玉娇嗔的样子,水溶忽的道:“颦儿,我其实挺感激他们的,若不这样,你说不定还在怨我,是不是。”见黛玉不做声,水溶盯着黛玉,低声道:“颦儿。”
黛玉幽怨的看了看水溶,低声道:“如果我知道拿命来换这些,我会更恨你。”听到这些,水溶反而笑了,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神采。
紫罗端着汤走了进来,黛玉接过来,道:“我来吧,你去忙吧。”扶着水溶依起身来,黛玉道:“亦清,你刚醒过来,先喝点汤吧。”
细心地一勺勺将碗里的汤喂完,黛玉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的残羹,对水溶道:“太医吩咐过了,要你好好休息,如今才是三更,你再歇着吧。”
紫罗过来道:“既然王爷已经醒过来了,王妃也回房歇一下吧,这里有我照看着就行了。”黛玉还没应声,水溶道:“紫罗,你告诉紫鹃将王妃的日用拿过来,这些日子王妃就歇在静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