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门口,一个微小,却谨慎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宫女谨记着上次阳信公主来的教训,不敢在太子不在的时候再放肆了。
“给本宫开门!”阳信声音几乎冷到了极点。
门内的小宫女打了个激灵,这下有些慌乱了,这可怎么办。太子不在,公主怎么赶到这个时候来了。
“开门!聋了。”阳信见大门迟迟不开,咬紧了牙,脸色铁青。
磨磨蹭蹭地,小宫女终于将门打开了,却不料迎面遇上了阳信的巴掌,一下子歪在了一旁,嘤嘤地哭了起来。
“本宫叫你开门,磨蹭什么。紫儿,掌嘴!”阳信丢下一句话,大步朝里迈去了,东宫里的宫人们,顿时乱作了一团,三四个小太监和宫女跟在阳信身后,企图见机行事,奈何阳信根本不理会他们,大步直直地朝着刘彻平日里的书房而去。
“砰”地一声推开门,阳信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心里凉了半截,退出身,转回刘彻的卧室岂料,床前层层叠叠的纱幔挡住了她的视线,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纱幔后的床上是有人相卧的。
“彻儿?”阳信的心微微放下了一点点,撩开纱幔就要上前,不料身后的小太监赶忙阻拦。
“公主,太子身子不适,睡前交代了不准人打扰的。”小太监陪着笑脸,却虚假的不得了,阳信一眼便看穿了他眼眸中的那抹闪烁。
“得了什么病不请太医瞧,自个儿歇着就能歇好了?更是连父皇病了也不去瞧看了?”阳信忍不住地冷笑,心口像漏了风一般,凉的厉害。
小太监“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双腿抖得厉害。
阳信也不再瞧看那床上的到底是不是刘彻了,抿紧了唇,一甩衣袖除了卧寝,来到厅堂坐定。
“紫儿,给本宫喊禁军来,将这一干欺上瞒下的东西给本宫清理干净了!”
“公主!”
“公主饶命啊……”
“公主……”
顿时所有人都哭爹喊娘了起来,东宫里也乱成了一片,紫儿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不多时,一队禁军快速地进入,并包围了整个东宫。
“再去浣衣院瞧瞧,郭舍人还在不在!”阳信心头怒火丛生,如果郭舍人也不在的话,等找到了彻儿,她一定第一个摘了郭舍人的脑袋!
“说吧,太子去哪了。”阳信死死地从齿缝里逼出这几个字,地上跪着的太监宫女都浑身一哆嗦,刘彻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告诉别人他的去向,他害怕被阿娇知道了跟去,也害怕被阳信知道了抓回来,却独独没有想到被敌人知道了会追杀他。
“呵,嘴巴都挺严实的啊?看来不动真格的你们都不会吭声了,怎么,上次郭舍人的四十大板子没让你们长记性。”阳信几乎不敢置信,这帮子不长脑子的东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未彻儿的不懂事掩藏。
“前些日子,奴婢端茶水去书房,听到太子跟郭统领看什么地图,奴婢也没细看,就瞧见了平阳县三个字。”一个小宫女实在受不得这帮恐吓,霹雳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惹来身后几位资深的小太监的瞪视。
阳信咬牙闭了闭眼,果然……
“公主,郭舍人不在了。”紫儿回来复命,声调无波地回禀。
“本宫知道了,你,根本宫走。”阳信指着那个小宫女道,刚到得门口,阳信又顿住了脚步,强忍着怒火喝令,“床上那个,本宫现在不追究,你们,本宫也先记着,等太子回来了,这帐,本宫一一给你们算,现在,你们怎么瞒本宫的,就怎么瞒别人,本宫会找太医来此,你们好生配合,出一点岔子,你们就洗干净了脖子等本宫来砍了!”
鸦雀无声的东宫殿里所有宫人都摸了一把汗,长出了口气。命算是捡回来了,等太子回来,还会让公主动手?他们就不信这个邪!不过,这隐瞒的事,没有阳信公主的帮忙,他们还真不行……
于是,当天傍晚,阳信在平阳府里接到了太子因为为皇上祈福而偶感风寒的事,似乎传染的还很厉害,所以,太医严禁所有人探视,包括王皇后和馆陶公主。
“你不要太忧心,皇上不是已经没有危险了吗?”夜间,曹寿破天荒地在阳信屋子里用膳,一个劲儿地给她夹着菜,看她毫无胃口的模样,心不禁揪了一下。
“你不恨我吗?”阳信幽幽地抬了眼,“如果不是我,父候也不会……”
“生死由命,怪不得你,更何况,你也是被冤枉的……”曹寿话出了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后却释然了,这才是他心底最想说的话吧,他不怪阳信,早就不怪了,怪的只是她不爱他……
阳信哭了,心中这些年的委屈就这样在曹寿几句话的谅解下淅沥哗啦地流泻了出来。
“莫哭……”曹寿有些急了,他何时见过如此无助的阳信,心中不禁感叹,亲人的离开,果然是最伤人的。曾经老平阳侯去的时候,他几乎崩溃了,曹寿心中思索着,也承认了,若不是当初阳信的坚挺和傲然,他怕绝没有再站起来的力气了,这次……就让他来支撑她,搀扶她吧……
“侯爷,馆陶公主来了……”门口,小丫鬟低声禀报,话还未说完,馆陶公主已是大步迈了进来,曹寿皱了下眉,却没有发表自己的不悦。
“娉儿,出事了。”馆陶公主看起来很慌张,坐下就要与阳信商讨。
“曹寿你先出去吧。”阳信打断了馆陶公主的话,让曹寿出门。曹寿一愣,抿了抿唇,却不说话,站起身,低垂着眼眸走了出去,顺带还关了门。
“你让他出去作何?这件事,说不定他能帮上忙!”馆陶公主不解,她一来便开口,显然是没有避开曹寿的意思,如今,她们很可能需要平阳侯的势力。
“姑姑,不管我们做什么,不要把曹寿牵扯进来,我答应过父候,要保他平安的。”阳信脸色严肃,馆陶公主气恼地瞪了她一眼,怨她的自找麻烦,但还是没有多说,毕竟,现在什么是重要的,她还分得清。
“看看这个!”馆陶公主将一个纸条扔在阳信跟前。
阳信挑了挑眉,伸手捻开了纸条,看着纸条上墨迹尚未干透的字样,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刘武进京
“梁……王……”阳信颤抖着手,有些不稳。
“这是母后今日密书出去的信件,本宫的人抄了下来,连夜递出来的!”馆陶公主也是暗沉了脸。
“为何。”为什么是刘武?她没想过刘彻不再宫中的事会瞒住窦太后,但,为何宣刘武进京。
“不管怎样,刘武决不能进京!母后或许还不知道,武儿在封地私自设定了赋税,招养了军队,甚至还做了龙袍!”馆陶公主越说越气愤,阳信却越听身子月冰冷……
皇祖母不是要亲自培养彻儿吗?当初不是说……为了彻儿才会放任自己与栗妃相斗的吗?为了彻儿才会眼看着太子哥哥被贬的吗?这才多久……怎么就变了。
未央宫里,虚弱的汉景帝此刻微微张开了眼眸,看着身侧,忙碌的太医轻咳了一声。
“皇上!”太医大喜,也顾不得拔针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启儿,启儿!”太医惊呼的尾音还未消散,窦太后激动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苍老的身躯因为失明而显得有些踉跄,到的床边,窦太后手中的龙头拐杖也扔在了一边,整个身子扑到了汉景帝的身上,颤抖的手抚上了汉景帝的脸庞。
“母后……”汉景帝淡淡一笑,“儿子没事……”
“还说没事!还说!”窦太后泪流满面的看着床上的汉景帝,只是没了焦距的双眼显得失神,“都这个样子了……”
汉景帝刚刚苏醒,有些疲累,说不得一会,就有些想要闭眼,太医在一旁赶忙上前劝解窦太后。
“你再睡一会,好好睡……等到晚膳了,母后喊你。”窦太后轻声哄着汉景帝,一如他小时候一般,汉景帝笑着点了点头,不多时又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睁眼的时候,窗外的星空已是一片洁明了,幽幽地吐了口浊气,汉景帝也知道,此次一病,怕是大限将至了,披衣起身,没有惊动一侧看守着他已是疲累地睡着了的窦太后,独步来到屋外的案桌前,吃力地挥起狼毫,是时候留下遗旨了……
“启儿!启儿!”夜半惊醒的窦太后伸手一摸,龙床上冰凉的温度吓坏了她,赶忙摸索着推醒一侧一同伺候的太医,搀扶着她起来寻找。
“母后,朕没事。”汉景帝搁下最后一笔,将圣旨收了起来,窦太后失明,看不见,但太医却瞧得清清楚楚,心下有些惊诞。
“你病才好,起来做什么?恩?这夜里凉,回去躺着,快!”窦太后上前拉扯着,汉景帝也不挣扎,反手搀扶了窦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