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是卫红?”卫青觉得喉中有些干涩,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十二个女孩子惊讶了,原来是找卫红的,视线相对之间,最后都停在了那蒙着红纱布的女孩身上,而那蒙了红纱的女子正要解开红纱的手蓦地顿住了,就那样呆呆地立着,小嘴哆嗦着,一个名字,就在她的舌尖,却怎么都吐不出口……
“你是……卫红?”卫青顺着众人的视线,慢慢在红纱女子面前停了下来,雪白的衣裙,乌青的发丝,一方红巾遮去了眼眸,看不清神色,但那脸颊上蓦地滑落的一滴泪水让卫青的心狠狠地震颤了一下,粗糙的大手伸过她的脑后,将那红纱巾解了开,只是抖得厉害。
顿时,没了纱布的掩盖,那双明亮的,泪水婆娑的双眼暴露在了他的审视之下,那么美,那么喜悦……
“你是怎么……怎么丢的?”卫青看着那双无数个夜晚出现在梦中的双眼,还是不敢确定。
“我想,我想给弟弟,偷只鸡,弟弟好饿……”卫红强忍着泪意,将话说了完,卫青顿时惊呆了,许久,大手抚上那光滑的脸颊,将那水珠轻轻抹去……
颤抖的手慢慢地,慢慢地环上了卫红的身子,将她紧紧地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姐!”卫青低喝着,堂堂男儿也忍不住地落下了泪。
“青儿……”卫红已是哭的不能自已了,死死地拽住弟弟后背的衣料,一时间,整个乐伎院都拢上了一层悲伤的喜悦。
夕阳西下,夜色当空的时候,卫青和卫红两人依旧坐在乐伎院的石桌旁,絮叨着彼此离别后的种种际遇,知道母亲死了,卫红又痛哭了一场,看着弟弟那张俊逸的脸,卫红心疼极了……
“太瘦了,姐以后给你买好吃的。”卫红抚着那张古铜色瘦削的脸,心疼的道。
“好。”卫青咧开了唇,笑的开心。
“卫青,你在这呢,公主找你呢。”不多时,一个手提灯笼的小丫鬟站在乐伎院外冲着卫青大喊。
卫青一愣,公主找他?公主知道他回来了?不会……不会是要骂他吧……他才去了没几个月,因为都是新兵,没什么经验,周将军只是让他们在城外的军营里练习些日子……所以……
“怎么了?”卫红看着卫青担忧的脸色,不安地问,阳信公主的厉害,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当时那个挑了她下巴审视的女子身上所散发的凌厉让她害怕了好久呢……
“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卫青有些为难,拉上卫红一起,说不定到时候公主生气起来,还可以说上一说,毕竟是为了十几年不见的亲人……
“不好吧,公主要见的是你……”卫红有些害怕。
“没事,公主人很好的,不会怪我们的。”口上说着,卫青心中却没多少底,他还真怕阳信发起飙来,佘云儿当初的经历让他现在想起来还有些瑟缩。
“好,好吧……”卫红勉为其难,站起身,任由卫青开心地拉着她跑了起来。
“咦?”卫红出了门口稍微愣了一下,刚刚明明听到有一个丫鬟喊青儿的,怎么不见了呢?可,前头拉着她快跑的卫青此刻被欢喜冲昏了头,并没有注意到,卫红被卫青的那股涨满的喜悦感染着也放开了那抹疑问,随着他跑了起来。
阳信的院子依旧平整又大气,卫青熟门熟路地穿过亭堂,在阳信的主卧前站了脚,道:“公主,卫青带姐姐来了。”
欢心的语气似乎是个要分享快乐的傻小子,一个手里揣了糖,恨不得分给所有人的孩子。
可,等了半天,也没人应声,让卫青高涨地喜悦略微降了一点,一侧,卫红微微拉了卫青的衣角:“青儿……公主这里,怎的没人守卫啊?”
卫青双眸顿时一愣,刷地抽出腰侧的佩剑:“姐,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进去看看。”
“你,小心一点啊……”卫红有些担忧,但,还是依了卫青,快速地在院子里一个大树后面躲了起来。
“公主?”卫青轻声呼唤了一下,依旧没有人回答,轻轻地将那木门打开,隐隐的,屋内似乎有水声,可,却一个人都没有。
卫青皱紧了眉,心中有些打突,阳信身边有她从宫中带出的侍卫,从不离身片刻,更别说是在自己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出了什么事?
猛的卫青将自己隐在了纱帘后,露出一双眼睛,看向内室,内室就是一间闺房,屏风将里面的场景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是,屏风上似乎映出了一个身影……身影……
卫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怔地长大了嘴巴,看着那窈窕的剪影有些失神……
“谁。”蓦地,阳信大喝,抽了搭在屏风上的衣衫慌乱地裹住自己走了出来,湿哒哒的头发黏在白玉般的脸颊上,被热水晕染的脸颊泛了桃红。
“当啷”卫青的配件掉在了地上,鼻下一股热流,蜿蜒而下,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猩红……
“该死!”卫青低咒了一句,慌里慌张地擦着鼻血,不敢抬头去看阳信。
“青儿。你怎么在这。”阳信诧异地瞪大了眼,她虽然刚刚有在想他……可……
“你偷跑回来的。”阳信尖声厉叱,吓得卫青连连摇头。
“不,不是的……青儿回来认姐姐,姐姐……乐伎院……是……”语无伦次的卫青真是慌到了极点,双眼不由自主地掠过阳信没有遮掩住的小脚和一截小腿,心,忍不住地再次咚咚地跳了起来。
“你到底……”
“父候!您别生气……”门外的嘈杂声打断了阳信的问话,阳信心中一凛,微微咬了咬牙,该死的,居然有人陷害她……
顾不得许多,阳信将衣衫整好,面色凌然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映射在屏风上的众多身影,抿紧了唇。
“青儿,跟本宫出去。”
“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阳信步出房间,犀利的双眼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冷笑,除了曹寿,到得还真齐。
凌厉的眼眸最终落在了那为首的老人身上,阳信抿了唇,清灵的声音多了一丝恼怒:“老侯爷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哼!你还有脸问本侯有何贵干。公主难道都不脸红吗。”老平阳侯一手指向阳信,嘴唇哆嗦着,他千防万防,还是出了这等子丢人的事,“你是公主啊!怎么可以与人偷情?青儿,本侯有多看重你你扪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就是总这么回报本侯的!”
卫青双眸染上了痛色,抬起头正打算分辩,却被阳信拦了下来。
“老侯爷这话从何说起啊?”阳信抿紧了唇角,双眼几乎喷出火来,她是对卫青有好感,可她毕竟还知道自己是曹家的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岂会是她堂堂一国公主干的。老平阳侯欺人太甚!
“哼!从何说起?就从你们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起!”老平阳侯大喝一声,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胸口有些闷,握紧的拳头拍打了两下,一侧的窦茵茵赶忙帮他抚顺。
“孤男寡女?本宫门口有多少侍卫都盯着呢,怎么侯爷就成了孤男寡女了?”阳信脸色很是难看了一番,但说到此处,阳信脑海猛的闪过一道亮光,转眼看向同样疑惑的卫青,心中有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蹦了出来,青儿是怎么进来的。
卫青摇了摇头,脸色也有些难看了,他们这是被人陷害了,而陷害他们的很可能就是那个假传阳信意思骗他来此的人……
“怎么?穿帮了吧?侍卫?人呢。都在门外给你把着风呢?还是被你支开了好让你们这对奸夫****畅快。”老平阳侯脸色通红,开始有些口不择言。
“老侯爷!嘴下留德!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宫与青儿有私情?”阳信咬了牙,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等子窝囊气,可一时又说不清楚……
“你当大家都是瞎子吗。眼前的就是证据!”老平阳侯浑身哆嗦了起来,“本侯,本侯要启禀皇上!让皇上给本侯做主!”
“父候……您消消气……这事情还要从长计议的。”窦茵茵一听要禀报汉景帝,赶忙拦了下来,家丑不可外扬,这要是传到汉景帝耳中,可就把事情闹大了……
阳信双眼扫了窦茵茵一眼,冷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东西也敢在她面前玩花样!
“窦夫人,别拦着呀,让老侯爷告去,本宫倒要看看父皇是否也会像老侯爷一般不问青红皂白地辱骂本宫一顿,本宫还指望着父皇给本宫洗清冤屈呢。”
这样就想将死她?未免太小看她了,不想把事情闹大?本宫偏要闹大,她倒要看看是谁最后吃不了兜着走!
“公主,父候身子不爽快,你就别气他了。”窦茵茵颇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而老平阳侯听得此处,更是觉得阳信的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