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动了?”刘彻有些郁卒,拧起的眉毛有些失望。
“皇上……”卫子夫双手交叠着覆盖在刘彻的手背上,抬眼温柔地看着他,“孩子睡了,饿的时候,才会动的厉害。”
刘彻点了点头,想要收回手,却被卫子夫攥住了,刘彻不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微微挑眉,示意她放手。
卫子夫却没有如他所愿,反而抬了头,微微笑着,忽视了刘彻暗沉的脸:“放皇后娘娘出来吧,那里没有人伺候,皇后娘娘娇贵惯了,受不得那样的苦的,前些日子,子夫还听说宫人们老是欺负她……皇上,子夫愿意把孩子给皇后娘娘,子夫可以出宫。”
看着卫子夫认真的小脸,刘彻舒展了双眉,微微叹了口气,将她揽进了怀里:“皇后的事,你不要再操心了,你怀了朕的孩子,全天下都知道了,怎么可能再给皇后呢?子夫,你是个好女人,在你身边,朕从来都不觉得压抑,很轻松有很舒服,朕,舍不得送你出宫的。”
卫子夫心中一暖,淡淡地笑了,或许,她也有些自私了,这个男人,她爱着,爱了好些年了,从那一方手帕开始,那个温柔的笑意,温柔的眼神开始……
“可皇后娘娘……”卫子夫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彻一根手指按在了唇上。
“朕会处理的。”
卫子夫舒了口气,点了点头。
卫青打了胜仗了,可周亚夫病死边关了……
一喜一忧,平阳分不清楚心中到底是何感想了,凯旋而归的三军,一身的缟素,长安城外,卫青亲自抬棺,一步步迎上那城门外十里处迎接的帝王和百官。
“末将,卫青,携大将军周亚夫,凯旋归朝!”
刘彻跟前,四个铁血的汉子扛着肩头的棺材跪了下去,黑色的铠甲,去了盔帽,凌乱的青丝和着脏污的脸,显示出一方刚气。
“平身。”刘彻的声音是颤抖的,周亚夫是他的启蒙之师,小时候顽劣不懂事地捉弄过他,闹过他,但他对他的尊敬和崇拜绝不比那些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少了一分一毫。
将军府上摆了灵堂,周亚夫的夫人一夜间白了全部的头发,眼角刻下了深深的皱纹,只是,她没有哭,淡笑一直都挂在嘴角,向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行礼。
刘彻拿了三炷香,点燃后深深地弯下了腰,一个帝王,在两代帝师面前低下了高昂的头,周夫人微微别开了眼。
“师傅,走好。”刘彻将香烛插在炉子上,便转回了身。
平阳诗第二个上香的,看着漆黑的牌位,心中涩然,那个男人,就这般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曾经,本宫喜欢过他。”周夫人面前,平阳淡笑了一下。
“妾身知道,那是他的荣幸。”周夫人握了平阳的手,笑的也是和蔼的。她又怎么会不知呢?那个男人什么都不瞒她的。
“对不起……”平阳顿了一下,敛了眼眸。
周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公主,在亚夫心里,呵,说出来,您也别怪罪,在我们心里,你就像是女儿一样,亚夫他一直都很为你自豪,他说在他所教的所有孩子当中,只有公主最有灵气,只是生了个女儿身。”
平阳一愣,继而释然地笑了起来:“男儿心,女儿身,本宫也是这么觉得的……”
周夫人笑着拍了拍平阳的手:“他走了,但我知道,他走得很安心,卫青是个好苗子,完成了她这一辈子的梦想,让他看到匈奴惨败的一天。”
“是……”平阳别开脸,看着那棺材旁站着的男人,心中暖暖的。
大汉失了一个将军,这对用人在即的刘彻来说,是一件十分难受的事情,卫青虽然打了一个胜仗,但毕竟年轻,要他做大将军的位置,刘彻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皇上,卫青能退敌,少年刚毅,用此人,皇上绝不会后悔。”东方朔将白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直白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一旁添茶的卫子夫微微抬眼看了那并不突出的中年男子一眼,复又低下了头。
“子夫,你怎么看?”刘彻没有回头,捏了棋子细细地思索着路数。
卫子夫想了一下,才道:“臣妾与青儿从小就分离了,聚少离多,青儿到底有何本事,臣妾并不清楚,皇上不妨去探望长公主,如果青儿可以担当,公主必然盛情款待,如果青儿还需锤炼,公主必然称病在床。”
刘彻眉头微动,唇角是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的姐姐果然如此之神?
“哈哈,卫夫人果然了解长公主,东方是献丑了,来之前,已经探望过长公主了。”东方朔笑道。
“哦?那你是喝了茶?还是吃了羹?”
“茶,还是上好的清茶!”东方朔笑眯眯地弯了眼,刘彻微挑眉,终于落下了一子,淡淡地直起了身子。
“那就依长公主的推荐,卫青拜为关内侯,半月后,出征。”
关内侯?不是大将军?东方朔又一瞬的愣怔,这是……
“哦,对了,关内侯出征前,先把终身大事给办了吧。”刘彻淡笑着,在阳光下别样的好看,东方朔再次呆住了,这皇上,唱的哪出戏?
卫子夫却是惊喜了,高兴地咧了嘴。
平阳府里,卫青此刻正窝在平阳的院子里喂鱼,周亚夫的死让他消沉了有段时间,边关现在还算和睦,匈奴递来了降书,现在只等着皇上谈条件了。
“青儿,干嘛呢?”平阳从一侧云儿的厢房里走了出来,就看到卫青心不在焉地撒着鱼食,嘴角淡淡地一笑。
“娉儿……”现在这个名字,已经很是顺口了,那些分离的日子里,他每天都要念上好几遍的。
“做什么呢?”
“喂鱼。”
“我又不傻,看得到,我是想问你,想什么呢?”
“娉儿……”蓦地,卫青将手里的鱼食全都抛向了水中,转身钳住平阳的肩头,一双眼眸有些火热,“我,我想你了……”
霎时,平阳的小脸红透了,微微想要挣脱,却被卫青攥的更紧了,回来的这些日子,平阳因为顾及了府内的人,对他是不冷不热的,他心里如猫爪子挠一般,痒得厉害,想念那些吻,想的有些发疯。
“今早,东方先生来过了。”平阳想要转移话题,不敢抬头去看卫青的眼眸,只是羞涩地低声呢喃。
“然后呢?”卫青皱眉了,为何在这个当口说这这些?
“问我卫青可有大将之才。”平阳笑了,平静地窝进了卫青的怀中。
“你怎么回的?”卫青揽了她,蹭着她的发顶。
“我说没有将才,怎么能被周将军赏识?又怎么能带领左翼军击垮匈奴进攻?”平阳深深地吸了口气,卫青身上清爽的草原气息让她迷恋。
“你还真不害臊。”卫青被她夸得脸有些红,点了她的鼻子笑道。
“我说的事实,有什么可害臊的?”平阳不满了,嘟着小嘴有些孩子气,但她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实在逗得卫青有些把持不住,搂着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娉儿……”卫青的声音有些喑哑,平阳的小脸一红,头埋得更深了,卫青见她没有推开他,心中一喜,接下来的天翻地覆让平阳有些发晕。
打横抱着怀中的女子,卫青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脚下焦急地朝着她的闺房而去,不是他着急,在没有得到卫子夫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之前,卫青绝不敢动一下平阳的,毕竟不能毁了她的清白,可,今日的消息太让他兴奋了……
“青儿,你,你做什么?”平阳有些惊讶,一把抓住那扯着她衣衫的手,瞪大了眼睛。
“娉儿,皇上同意了,姐姐说的,皇上说要封我为关内侯,还要赐婚……娉儿……可,半个月后要上战场……一去又不知要多久了,我……”卫青先是洋溢的笑脸在之后的言语里黯然了下去,他们聚少离多,真是折磨人。
“青儿……”平阳有些心疼,微微抬起身子,覆上了那一方刚毅的薄唇,她的主动让卫青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狂热。
平阳从来都不知道欢爱也是一种可以让人生死的东西,曹寿给她的除了温柔便是淡然,她从来不知道这些原来也是可以快乐的……
“娉儿……娉儿……”卫青的呢喃和着他的吻一下下落在平阳的肩头,口中,动荡的纱帐激起千层的涟漪,羞红了一室的气温,吟哦声噬骨销魂,这一场情事彻底地打开了两颗心。
长门宫里,阿娇看着眼前一双明黄的锦靴,呆呆地抬起眼,手中的嗖饭传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刘彻看着一地的杂乱和眼前有些呆傻的女子,怎么都不敢相信。
“阿娇……”刘彻颤抖的嗓音中夹杂了强烈的哽咽,缓缓蹲下身子与女子平视,看着那双曾经倔强傲气的双眼如今一片无神,心如被凌迟了一般,让他透不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