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平阳皱眉,看着严大夫的眼眸里多了一丝凌厉和隐藏的淡淡地焦急。
“时日不长,虽然很难判断,但依老夫的经验,那位姑娘应该是喜脉了。”严大夫轻声说,双眼垂直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平阳眼中一喜,心中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他退了下去,再次翻开了羊皮纸……
“十四姑姑,娉儿来陪你了……”
三日后,乌蛰的使者队进入长安,曾经只是一个小头目,如今却已是匈奴颇有威势的左贤王,乌蛰可谓春风得意了,高头大马肆意前行,带了毡帽,挎了弯刀,乌蛰傲然抬着头,撇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不屑地低哼了一声。
乌蛰的使者队没有直接去驿馆,反而在平阳府停了下来,当平阳听到这个消息后,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公主……”窦茵茵也皱了眉,这个乌蛰真真是不知廉耻。
平阳深呼吸压抑心中的那股怒火,冷冷地道:“本宫不会见他的,茵茵你出去回了他,就说本宫不在府上。”
窦茵茵垂了头应是,急匆匆地赶往了门外。
“不在府上?”乌蛰挑了眉,八字胡须微微得翘着,冷笑一声:“本王没想到,平阳公主寡居了,竟是这么耐不住寂寞……”
一句话,说得窦茵茵气红了脸:“左贤王该慎言才是,这里可是长安。”
乌蛰挑了眉,上下打量了一圈窦茵茵,嗤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根本王说话?公主既然不在,那本宫就告辞了,下次再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不见到公主,决不罢休!”
“不送!”窦茵茵死死地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个字,在乌蛰还没有转身之前,便先进了府门,砰地一声阖上了平阳府的大门。
乌蛰勒转马头,冷笑一声看着紧闭的府门,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如此一扇破门,便能阻挡了他吗?笑话!等到大汉皇帝亲自将她送到他手上的时候,才让她们知道他的厉害!
卫子夫的事情,刘彻并没有去质问平阳,因为平阳的目的,他们的心里都很清楚,刘彻没有办法去质问一个处处都为自己着想的姐姐,但是,阿娇与他之间的裂痕却不可避免的越来越大,这让刘彻心烦意乱的同时又有些惴惴不安,那种害怕失去的心情几乎将他湮灭。
然而匈奴和亲的使者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无措而停止脚步,当乌蛰傲气凌然地站在朝堂上的时候,刘彻死死地皱了眉,抿紧的唇几乎陷入苍白无色,不言不语的模样竟是凸显了一股帝王无可侵犯的气势。
“匈奴使臣乌蛰,问大汉皇帝陛下安康。”乌蛰高调的声音和拖拉的尾音都显示着一种不屑,朝堂上顿时有些蠢蠢欲动,却被刘彻轻轻挥手止住了。
“朕听说,十四姑姑在匈奴病逝了……”
“回皇帝陛下,阏氏体弱,又喜静,单于百般照料,只是,还是没能留住阏氏……”乌蛰面带痛色地低垂着头,甚至想要硬生生地挤出几滴眼泪。
“十四姑姑,怕是想家了……”刘彻叹息了一声,咬了咬牙,该周旋的都差不多了,他实在不想提出那个问题……可……
“皇帝陛下,今次,乌蛰代表匈奴单于再次踏上了大汉的土地,为表匈奴和大汉的永世友好,前来提亲。”刘彻不问,不代表乌蛰不会厚着脸皮说。
他这一说话自然让朝堂上那些憎恨的激进分子忍不住地吵闹起来。
“十四公主客死匈奴尸骨无存,现在你们居然还有脸再来提亲。”
“我们送了多少公主去,哪个见你们遵守承诺?依旧扰我大汉边境,卑鄙小人!”
“无耻!”
然而对于这些谩骂和叫嚣的声音,乌蛰一律无视了,双眼却是死死地盯着刘彻,嘴角的笑意依旧慵懒和痞气。
刘彻抬手,制止了众大臣的议论,淡淡地道:“乌蛰,刚刚在列的众位大臣的话,你也都听到了,自高祖以来,我大汉有多位公主和亲,均客死匈奴,这,也就罢了,朕只能怜惜,可是,匈奴几次三番撕毁协议扰我边境,说不过去吧,我们送了公主和亲,匈奴却依旧进犯,朕倒想听听乌蛰大人可有什么解释给朕。”
刘彻的话让乌蛰心中愣了一下,继而冷笑,眼前的少年帝王有霸气啊,他老子都不敢把这问题拿捏到桌面上来谈,他倒是不避不讳。
“皇帝陛下,匈奴虽然归我单于统领,只是,匈奴地大,匈奴人靠游牧为生,今日可能在河边,说不定一眨眼的功夫,明日就到了山尖,没有单于的召唤,匈奴人都会有自己的部落和人群的,所以,很多时候,侵扰汉朝边境的是些游民,跟我单于无关啊。”
“撒谎!当初周将军上书奏折的,明明写的是匈奴骑兵!”一位看似武将的大臣步出列,对着乌蛰狂吼。
“嘶……不知,咆哮朝堂……可算罪?”乌蛰咧嘴一笑,轻而易举地压下了来人的气势。
“你!”
“退下!”
刘彻一声低喝,那武将大臣悻悻地退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却依旧不忿地等着乌蛰。
“朕,三天后会挑选和亲公主,乌蛰,你就在驿馆好好等着就行了。”刘彻别开眼,心头堵得要死,如果,如果他有虎符,他一定现在就拿下这个嚣张狂妄的匈奴左贤王!
乌蛰眉头一挑,笑道:“皇帝陛下,不用挑选了,我们单于远在王庭,曾听闻了大汉平阳公主的事,钦佩不已,不介意平阳公主曾经下嫁,今次来,就是命乌蛰来向寡居的平阳公主求亲的。”
不介意?刘彻几乎咬碎了牙,他们居然还敢嫌弃姐姐。死,这个人必须死!
平阳公主。
众大臣惊得几乎都回不过神了,连那些刚刚还在担忧自己家的女儿会被拉过去做和亲公主的大臣也都愣怔住了。
乌蛰看着一众人的反应,有些失笑,不过一个寡居的女人,这帮子人还真当回事。
“皇上!平阳公主不行啊!”窦婴率先出列,眼眸诚恳。
看着窦丞相出了列,所有大臣也都跟着走了出来,在刘彻跟前跪了一朝堂:“请皇上三思啊……”
“乌蛰,你也看到了,朕的大臣们不愿平阳公主和亲。”刘彻勾起了唇角,将乌蛰不悦抿紧的嘴,瞧了个清清楚楚。
“可乌蛰来大汉之前,单于曾有交代,非平阳公主不要。”乌蛰阴测测地笑了一下,让刘彻原本勾起的唇重新抿成了一条直线。
“如果,朕非不让平阳公主和亲呢?”刘彻猛的站起身,匈奴欺人太甚!
“那皇帝陛下就是撕毁了和平契约,就是看不起匈奴!那我们就沙场上见真章了!”乌蛰也不示弱,笑话,他乌蛰想要的女人,谁都没办法阻止!
“你!”刘彻一手直指傲慢的乌蛰,脸色气得铁青。
“乌大人又来了?”门外,窦太后笑语欢声地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明显苍老的脸却是依旧矍铄。
“窦太后,啊,不对,太皇太后……”乌蛰笑了,弯着腰身行了一礼。
“客气了,皇上啊,这朝堂上吵吵闹闹的,做什么呢?”窦太后穿过朝堂,众大臣纷纷退让,给她流出了路。
“皇祖母,匈奴使者来了,正商讨和平协议呢。”刘彻皱了下眉,窦太后来,没好事。
“哦?乌大人这次是要什么来了?”窦太后笑眯眯的,只是一个“要”字,让乌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渐渐敛了唇。
“我单于倾慕平阳公主,特命乌蛰前来提亲的。”
“娉儿寡居四年了,也是该给她再找个人家了。”窦太后叹息一声,惊了所有的大臣,刘彻则是黑了脸。
“皇祖母……”
刘彻刚要辩驳,便被窦太后一手阻止了:“命啊,这都是命……她七年前就该和亲的,只是拖了几年罢了……”
刘彻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几乎将牙齿咬碎。而堂下的乌蛰却勾起了胜利的笑容,不咸不淡,却颇为惹人讨厌。
平阳公主和亲的消息只一夜,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平阳府里,窦茵茵和卫子夫通红了眼,看着依旧面色不改的平阳,心都酸的不成样子了。
“来,云儿……”平阳将云儿拉到自己跟前,装着女红的筐子里,折折叠叠的放了好几件衣衫,那是她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做的。
“母亲给你做了衣衫,看看,喜欢吗?”平阳将一件青绿色的小衣服穿在云儿身上,看着孩子俏生生的小脸和笑容,心里都快暖化了。
“母亲,你怎么给云儿做了这么多啊……云儿穿不完的。”云儿欢喜地看着自己的新衣服,上前讨好的拉着平阳的手,窝进了她的怀里。
“云儿,如果有一天,母亲离开了,不准哭鼻子,知道吗?你是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平阳点着孩子的小鼻子,宠溺地道。
“母亲,你要去哪里啊?”云儿扬起小脸,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