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广场的事情乡里面抓的很紧,当天晚上借着酒劲,魏书记就召开了班子会做了安排,出人意料的是四哥提出来让冷未全程参与广场的修建工作,做广场建设办公室主任。其他的班子成员意见很大,觉得冷未一个刚参加工作的毛头小子,怎么能够把几十万的工程交给他呢,四哥在会上据理力争,觉得年轻人就要多锻炼,多给他机会。他是想给冷未多存一点成绩,但是他的理由明显不能说服其他的领导。最后魏书记一锤定音,广场的修建工作交给村管所,由村管所所长做办公室主任具体负责,让冷未当副主任配合协调,老大发了话自然好使,其他人心里面不乐意,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四哥把冷未叫到办公室给他传达了晚上的会议精神,也表达了没有为他争取到负责人这个头衔的遗憾,让他不要灰心好好干,说的都是一些鼓励支持的话。而冷未呢,觉得以自己目前的能力和人望确实无法下口接下这个工程,虽然也有一些跃跃欲试,但是他还是对自己比较有一个明确的定位,成长是渐进的工程,四哥太心急,有点拔苗助长了。虽然这样,他还是对这个懒懒散散的天河乡老四感激得不得了。
村管所所长姓马,大号马大文,小名马王爷,光头,大肚子,肥头大耳,给他一件袈裟和一串佛珠,保证你有叩拜的冲动,很有福相。当乡政府的决定以正式的文件下发了以后,马王爷立马把冷未叫到了村管所,招呼了村管所的五六个人,立即进行了安排。
“小冷,你新来,工程这一块估计你也不太熟悉,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把我的想法说一说,如果你有觉得不合适的立马给我提出来。”马王爷是个实干家,说话直,一针见血,没有太多的弯弯绕。
“马所长,我对工程真的一窍不通,主要是来听你调遣的,工作的事你尽管安排,我绝对没有意见。”冷未握着笔,拿着小本子,态度还是端端正正的。
“时间很紧,我就不和你推辞了,那我就安排了。”马王爷当了近十年的村管所长,要不是因为计划生育背了一个处分,早就高升了,全乡大大小小的工程以前都是经了他的手操办的,修个小广场,在他眼里就是小菜一碟。他把手下的人做了分工,他和冷未还有另外一个外号大皮鞋的一组,负责征地拆迁还有项目质量把关。副所长和剩余的人负责制定详细的预算和联系工队具体施工,说干就干,中午饭一吃,马王爷就带着人到了现场开始测量。
第一天的工作还比较顺利,预算当天就拿了出来,经过书记签字报了上去,施工的工队,也初步有了意向,准备选择修建了乡卫生院的一个当地老板负责。测量的时候,与被占了地的老百姓见了面,打了招呼,给他们讲清了利害,保证按照国家标准给于他们必要的赔偿。当时的老百姓都还是表示绝对支持的,就是旁边的几间烂瓦房的房主,迟迟不愿意表态,说是一切都听村支书的,村支书是他的二爸。
天河乡政府所在地叫天河村,村支书老简是当了二十年的老支书了,是地头蛇,实力派,明里暗里的法子不少。除了在村里上班,也是村里的小包工头,平时主要给村民修修房什么的。听说在他的地盘上要修广场,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工程必然是会交给自己的,开始他还比较稳得住,不想四哥带着大老王看场地的时候没有叫他,马王爷测量土地的时候也没有叫他,他的直觉很敏锐,认识到不能再等了,再等必是要黄的。当天晚上拎了两条中档香烟,偷偷摸摸的溜进了马王爷的宿舍。
“老简,今天是过年还是过生日呀,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马王爷贼得很,看见老简进来了就知道他是来干嘛的,只是他故意不点透。
“不过年不过生就不能来看你了?你狗日的面子比市高官还大。”老简把东西放到了马王爷桌子上,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包好烟给马王爷点上。
“市高官的面子比我小,你去找他嘛,来找我干什么,我就是面子大,爱给人气受。”说归说,烟还是要抽的,马王爷和老简其实私底下的关系还是可以的,都是老油条,彼此的性格清清楚楚。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和你绕圈子了,听说要在天河村修广场,你看能不能给我找点活儿。”
“修广场是政府工程,质量要求又严,利润又少,你这个大老板怎么看得上。”
“我们当农民的怎么能和你们干部比,大工程也是干,小工程也是干,大钱小钱都是钱,你我都是老熟人了,我干事你也是知道的,再说了,广场是给天河村的村民修的,我又是天河村的看门人,绝对会尽心尽责。”
“你的话说得不错,开始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不过你还是来晚了一步!”
“什么意思?”
“工程已经包出去了!”
“这么快,包给谁了?”
“修卫生院的金标!”
“狗日的鼻子还灵得很嘛,大工程小工程都抢,这是不要我活了呀!”老简恶狠狠的把烟摔在了地上。
“话也不能这么说,修广场是要垫付资金的,等到工程完工验收通过了才能拿到全款,我们算了一下,至少需要二十万,目前天河乡只有他有那个实力,拿给你你也吃不下。金标包是包了,但是他也需要请人干的,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去给他说,让他请你来干,你看怎么样。”看到老简动了气,马王爷赶紧给他递了一支烟,替他折中想了一个办法。
马王爷不知道的是金标和老简有矛盾,两家人是挨着的邻居,以前关系好得跟一家人一样。后来金标去了外省打工找到了钱,回乡修房子的时候闲老简家那颗大梨树挡了光线,老简家里人当时都在山上种土豆,金标看没人,就把梨树给他砍了。回来老简找金标理论,金标只是一句话“要多少钱,我给,”就是不道歉,从此结下了梁子。男人之间还好,恨归恨,最多也就是见面互相不搭理,女人就不一样了,心动不如行动,恨就要恨出来,早中晚不是你骂我的鸡,就是我骂你的狗,天天都没得安生,偏偏又都是爱面子的人,谁也不服软,好邻居恶化成了老仇人。
“我就是饿死也不会求他,既然你把工程包给他了,那我也就不在这里和你啰嗦了,我就看你们能修个什么好广场出来。”老简烟也不接,说完这些,拿起桌子上的烟摔门就走了,马王爷愣愣的站在那里,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