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受极端天气影响,酒都市降水为百年一遇最低值,全市十八个乡镇有近十个受灾,近十万人生活用水困难,二十万牲畜没有水源,三万亩本地特有玉米受干旱影响几乎绝收,酿酒原料告急,山区群众告急。全市上下干单位不分市直、乡镇,人员不分男女老少,全部都投入到了抗旱救灾的行动当中去,电视台作为市委宣传部直属宣传窗口,自然成为了走到第一线的急先锋。
新闻部那边的人都跟着市领导下乡抗旱去了,民生新闻这边就两个人,老羊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休息了,每天白天辗转采访,晚上一个听同期编辑视频,一个写稿子。两个人都忘记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了,一个二十出头,一个四十好几了,都是油腻腻的长发飘飘,满脸的胡子刺眼,眼角挂着眼屎,双手的指甲又长又黑,一张口就是一股陈年老酸菜的味道,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小沙发成了他们两轮流休息的床,闹钟响了,冷未挣扎爬起来,用手使劲搓了搓脸,看了看手机,早上五点。用水简单的漱了漱口,湿纸巾擦了擦脸,小跑着去了编辑室。
老羊两眼圆瞪着电脑屏幕,一手拿着烟,一手飞快的点击着鼠标,旁边的烟灰缸已经装满了,两个方便面盒子里也插上了不少烟头,脚底下五六个红牛罐子和三四瓶装着黄色液体的矿泉水瓶子。
“羊主任,你也太恶心了,厕所就在对过,这要是让老张头看见,你怕是会被打死”。
“灵感都是一闪即过的,一泡尿至少得三分钟吧,那得浪费我多少灵感,老张头上次打牌还欠我几十块,等他打扫卫生的时候你看他敢不敢啰嗦”。
“吹吧你就,谁不知道老张头的脾气,他是有强迫症加洁癖的人,台长看见他也得把要吐的痰咽回去,得了,你赶紧收拾收拾休息一下去吧,剩下的我来”。
老羊缓缓的站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站着歇了十几秒钟才艰难的迈开了腿。
“人老了,这身子骨也不中用了,以后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了,我怕他老张头,笑话”。
他嘴上还是那么欠,可行动还是印证了他内心的善良,收拾完了桌子上,地下的垃圾,还扫了扫,拖了拖,冷未紧张的编辑着素材,丝毫没有在意这一切。
早上十点,台长审查过后民生新闻准时播出,冷未这才从坐了五个小时的凳子上站起身来,眼睛一花,身子一软差点也倒下去。“靠,难不成我也老了”。
打开办公室的门,原本以为肯定会听到老羊震天响的呼噜声,可是奇怪,拉上了窗帘昏黑一片的办公室却异常的安静,只听到老羊还未关机的电脑主机风扇沙沙的响声,透过显示器微弱的灯光才发现趴在电脑桌上的老羊,浑身发着抖。
冷未赶紧走过去推了推老羊,高声喊着他的名字,可老羊就像是挂了一样,机械的发着抖,就是没有回应。冷未摸了摸他的头,在摸了摸自己的头。“完了,这厮发烧休克”。也没来得及多想,背起老羊就往楼下冲。
“妈妈妈妈你看爸爸醒了,他肯定是饿坏了,流了这么多口水”。
而这时,冷未还在遥远的大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