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抱起浑身僵硬的冷幽茹,坏笑着进入了内室。不多时,内室便传来撕碎衣衫的声响,其余人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老大!你怜香惜玉点儿啊!”
“她是孕妇,你真的悠着点儿啊!别弄死了,弟兄们没玩的了!”
“就是啊!老大,你……”
第三句调侃的话尚未说完,他身子一僵,直直扑在了地上。几人齐齐转身,却根本没看清对方模样便被利剑抹了脖子。诸葛流云朝皓哥儿点了点头,大踏步奔入房间,此时的冷幽茹已经被撕裂了衣裳,雪白的胳膊和修长玉腿全暴露在幽冷的空气中,壮汉正色眯眯地盯着她姣好的身姿……
“混账!”诸葛流云气得发疯,一剑刺穿了对方。冷幽茹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闭着眼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诸葛流云扯下帐幔盖住地上的尸体,又从衣柜里取出衣裳给冷幽茹一件件穿好,末了,将抖个不停的她抱入怀中,“幽茹,是我,我是流云啊。”
冷幽茹这才睁开了眼睛,却是啊的一声,伏在他怀里大哭了起来,堆积在心底的压抑,也一点一点释放了出来。
诸葛流云又心疼又后怕,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晚了一步后果会怎样。有岑儿在她身边,他比较放心,但心里念着别院久不住人缺少生活必需品,她又有洁癖,一般的东西她用不惯,他便打算回府拿些她的东西过来。城门口的厮杀他其实并不清楚,但他听到了禁卫军整齐划一地从城中跑向城北的步伐,他暗觉不妥,于是直接来了别院。没想到……岑儿不在,那些人……
皓哥儿走了进来,他没受什么伤,就是右脸在地上蹭破了皮,他看向哭得像个孩子的冷幽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诸葛流云心疼地摸了摸皓哥儿脸上的伤,皓哥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不疼。”
诸葛流云轻声道:“我们回家。”
冷幽茹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拉住了诸葛流云的衣角。
诸葛流云问道:“怎么了?”
冷幽茹垂下眸子,“把上官茜也接回府吧。”将军府……估计同样不安全。
上官茜取来弓箭,望向王府上空越来越浓厚的黑气,咬破手指,以鲜血淬染箭头,拉了满弓,对准那团黑气射了出去。
一箭,一箭,又一箭,在灰暗的苍穹划出鎏金般的色泽,远远望去,好似一场绚烂的流星雨。每射出一箭,她都会多出一撮白发。
寒风迎面吹来,鼓动她衣袂翩飞,宛若一株西番莲盛放在冰天雪地,带着炽热的光,辉耀万丈。
“停手吧,夫人!求你了,奴婢求你了!不要再使用禁术了……你会没命的……”龚妈妈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抱住上官茜的裙裾,泪如雨下。
上官茜又将箭对准了皇宫的方向。
龚妈妈当即爬起来,张开双臂拦在她跟前,“你要射,先射死我!”
上官茜摇了摇头,拉开满弓,一箭接着一箭射向皇宫上方。
龚妈妈蹲下身,抱头大哭。
王府的马车缓缓驶入巷子,在他们看不见的位置,一处破旧的房屋正在寸寸龟裂,厚重的积雪压上屋顶,越发加快了龟裂的速度。然而,就在它即将轰然坍塌之际,所有龟裂奇迹般戛然而止。待马车驶离巷口,众人便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房屋塌成了碎片。皓哥儿挑开窗帘,看向一地狼藉,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我的天哪!幸亏我们走得快!”
冷幽茹狐疑地蹙了蹙眉,其实,他们走得很慢。
诸葛钰接到圣旨后便骑着汗血宝马从城东奔赴昆山。罡风如刀,不停割着他的肌肤,鼻子耳朵都冻得失去了知觉,终于赶在天亮时分抵达了昆山军地,他领着十万大军,火速回往京城。
“将军!从昆山到京城,泾阳路最近,全力前行的话明晚能够抵达京城,但它要经过两处峡谷,雪这么大,属下怕的就是大雪封山。如果我们走了一半被困在半路,那就是几天几夜都出不去了,而且天这么冷,大家都有可能被活活冻死。另一条路是京城通往幽州的官道,需绕过一处小镇,保守估计,七日后抵达京城。”军师指着地图理智地分析着,“走官道吧!”
“郭焱以三万禁卫军对抗乱党十万大军,你觉得他能撑七天?”诸葛钰反问。
军师面露难色,“但属下听说,皇上同时召了颜家军入京勤王,不出意外的话,颜家军现在已经到了。”
诸葛钰将手里的毛笔扔进了笔筒,“你觉得他们能顺利让颜家军和郭焱碰头?”颜家军三万,乱党十万,便是分出一半对付他们也够了,关键是,他怀疑那道圣旨根本送不出京城便要落入三王爷手中。
军师点了点头,“将军担忧得不无道理,这场仗来得既措手不及又莫名其妙。三王爷他怎么就有胆子有实力兴兵造反了?话又说回来,万一我们被困,也是于事无补啊!”
诸葛钰陷入了沉思。突然,门外的士兵传来一声尖叫,“雪小了雪小了!出太阳了!大家快看啊!”
天空依旧飘着零落的白雪,但东边一抹晨曦冲透厚重的雾霭,瞬间普照了大地。诸葛钰的眼睛一亮,“走泾阳路,回京!”
翌日傍晚,诸葛钰的十万大军抵达城东,与郭焱形成合围之势,将三王爷的军队打得七零八落,三王爷自知不敌,秉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理念,撤兵而逃。云礼当即下令乘胜追击,务必将三王爷缉拿归案。诸葛钰根本来不及与家人道别,又带领军队追着三王爷南下了。他出发后不久,上官茜策马追了上去,微风吹动斗笠,分不清飘在脑后的是雪色纱巾还是她的满头银丝。
他们二人前脚刚走,后边就传来了宫里的最新消息:皇上头风发作,一病不起,特册立皇长子云祀为太子。太后忧心皇上,也跟着病倒,加之皇后怀了身孕,皇上便下令,由李妃垂帘听政,辅佐襁褓中的太子监国。
这石破天惊的消息简直比那场暴风雪战役更令人吃惊,朝堂上质疑李妃与太子的奏折不断,可维护李妃母子的奏折数量更庞大。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贵为皇长子,在国之大难时刻代表皇室出席朝堂,又有何不可?而圣旨说了,并非皇上不许皇后娘娘监国,而是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实在不宜操劳,这才请李妃娘娘代为行使职权,待皇后娘娘身子好些,这职权会交还皇后娘娘的!”水航歌义正词严道。
李妃含泪看向文武百官,神情真挚道:“没错,本宫与皇后娘娘情同姐妹,又深得太后老人家的垂怜,本宫铭感五内,这才顶着被口诛笔伐,甚至遗臭万年的风险,出来挑了这重担。众爱卿若是不信,大可花一年时间瞧瞧,看皇上或皇后娘娘恢复正常后,本宫会否继续霸占这一位置!”
郭焱冷冷地道:“有孕的妇女多了,能下地干活的也不少!在场的诸位官员,你们的妻子是否怀了身孕,便立刻不管府里的中馈了?”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
“是啊,怀孕没什么大不了的,皇后娘娘又不是头一胎。”
“对,皇后娘娘从前怀小公主时常常出席各种活动,也没听闻皇后娘娘身子有恙啊。”
……
李妃笑容一收,眸光冷了下来,“郭将军!你是在怀疑本宫假传圣旨吗?本宫若有这能耐,何不提一提自己的位分?本宫如今位列正二品,上边从一品、正一品可都空着呢!再者,圣旨都是交由太师和太傅过目了的,是皇上的笔迹,亦是货真价实的玺印!如今正值动荡时期,你们不想着怎么稳固大周江山,反倒要为难我们一对孤儿寡母!你们……你们真是大周的好栋梁!”
不少官员低下了头,郭焱却仍心存疑惑,“你一面之词岂可作数?”
“一面之词?”李妃扬起手中明晃晃的圣旨,寒声道,“藐视皇权,按律当斩!谁不许本宫携太子监国,便是抗旨不遵!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人中究竟有多少不怕掉脑袋的!”
“颜妃娘娘到——”金銮殿外,响起了太监尖利的通传声。
李妃眸色一厉,“没有本宫的吩咐,后宫妃嫔怎么可以私自踏足金銮殿?给本宫……”
“拖下去”三个字尚未说出,满朝文武都对着颜妃跪了下来,“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却是颜妃双手捧着太上皇赐予的尚方宝剑,一脸肃然地踏入了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