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今天不营业了。”
一个满头银丝的男人走出来,一身月白色的短袖唐装,笑吟吟地看着二人。
“是我,老周。”
墨竞尧侧过身来,叫老周的人怔了一下,接着便露出了满脸的欣喜神色,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说道:“是你小子呀,好久没见着你了。”
“做点吃的吧,我的小宝贝饿了。”
他指安诺,安诺真想一脚踹烂他那张假惺惺的脸,一路上凶神恶煞,偏偏此时眼神深情,语气温柔。
“好,稍等,马上做,就做你最爱吃的几道菜,呵呵。”
老周乐呵呵地转身去厨房,大声吆喝着,“上好的龙井泡一壶过来,有贵客。”
啧,这么高的待遇?安诺拔掉了鼻中的纸巾,鼻血已经止住了,墨竞尧此时又拿了消毒的湿毛巾过来,捂着她的脸就是一顿揉。
“我自己来。”
安诺最恨他一时热一时冷,让她像坐过山车,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墨竞尧松了手,在她对面坐下,墨瞳静静地凝望着她,风掠过,一朵石榴花在枝头挣了挣,落在他的肩头,安诺暗骂了句妖孽,便别开了脸,脸上辣辣地开始发烫。
“广告方案出来了,许欢颜要做女主角。”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扭过头来看他,幸灾乐祸地说道。墨竞尧之前一直反对许欢颜出镜,现在他请来的人推翻了他的设定,搬起大石头砸了他自己的臭脚,活该!
墨竞尧挑了挑浓眉,轻轻一哂,伸手就捏住了她的小嘴,拧了拧,低声说道:“我要是倒霉了,你就这么开心?”
“当然,还得买件浏阳花炮来庆贺一下。”
安诺打开他的手,尖刻地回他。
“还有什么让你开心的好消息?”
墨竞尧不理她的挑衅,又问。
“干吗要告诉你?”
安诺话到嘴边,又吞回去,警惕地看着他。墨竞尧笑了笑,低头不语,手指在紫砂陶茶壶上轻划着,好半天才说:“安诺,想不想出国念书?”
“你供我?”
安诺没好气地反问,她那点钱可经不起折腾,不到关键时刻她是不舍得花的。
“你嫁给我?”
墨竞尧的瞳孔亮了亮,问她。
“神经病,我是喜欢宁少淮的。”
安诺心没由来地加速跳了跳,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提到了半空,又用力地往下一抛,失重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她快速骂了一句,便夺过了他手里的茶壶给自己倒茶喝,和这神经病呆在一起久了,她的神经也开始不正常。
“如果他让你来拿遗嘱,你会不会来拿?”
墨竞尧双手撑在桌上,撑着下巴问她。
“当然拿,让你破产。”
安诺飞快地端起茶杯,这种恶劣的男人,她应该代表人民消灭他。回答她的是一阵低笑,她好奇地抬头,只见墨竞尧的眼睛亮亮的,盯着她调侃道:“安诺,你可真痴情。”
“小尧,菜来了。”
周老板乐呵呵的声音又响起来,安诺侧脸看过去,他正从古色古色的雕花木门里快步走出来,昏黄的光披在他的身上,这情形熟悉得像昨天发生过一样。
“全是你爱吃的,煎酿茄子,紫苏小黄瓜,咕噜肉,粉丝煲……”
安诺咽了咽口水,如果不是老板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一定以为这菜是给她做的,她抓起了筷子,那老板却拍开她的手,责备道:“先喝口清水漱口,要不然能吃出什么味道!”
好讲究!安诺讪讪地端起一边的清水喝了,这才抓起了筷子,老板上下打量着她,突然就说道:“小尧,很辛苦吧?”
“有一点。”
墨竞尧点头,老板便叹了口气,摇头往屋里走。
“什么?”
安诺抬头看他,他只一笑,伸手把她的头往饭碗上摁,安诺哇哇叫了两声,愤怒地推开了他的手,只听他说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你才能活得天长地久。”
“你是皇帝?主宰我生死?”
安诺反唇相讥,真讨厌他这副趾高气扬的臭模样!
“我是你的皇帝。”
墨竞尧一句话回过来,噎得安诺半死,她把那口饭吞回去,才恨恨地回他说:“谢了,高攀不起,当不了你的三千佳丽后宫之主,我怕会短命。”
墨竞尧的筷子重重地落在她的脑门上,又打得她哇哇直叫,脑门上都多了一道红印子,足见这妖孽心有多狠!
可是,在未来的某天,安诺只要一想到这晚上,心肝五腑都抽痛得厉害,她恨自己怎么就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傻傻分不清他的笑意。
他买单出来,安诺正快步往巷子外走,吃饱了,该回去睡觉了。他的车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没有让她上车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一路跟了她许久,她才忍不住回头看向他,隔着车窗,他一手拿着烟,一手轻扶着方向盘,那红光闪闪烁烁的映在他的脸上。
数天下最妖孽者,舍他其谁?抽烟的样子也迷人得不得了!安诺痛恨自己的贪色忘情,明明刚被他打过整过,可一转眼看到他这副倾倒众生的模样,心又开始突突直跳。
“干吗跟着我?你就这么喜欢我?”
安诺走回车窗前问他。
“上车我就告诉你。”
墨竞尧的唇角弯起来,看着她低笑。
“鬼才上你的当。”
安诺一扭腰,伸手去拦计程车,墨竞尧也不管她,一辆辆车从她面前飞快经过,有人的没人的,反正没车停下来,真是活见鬼啊!安诺气急败坏,她不知道自己头发散乱,胸前有血渍斑斑,身后有豪车紧跟,真的像枚女鬼,谁会停下来多管闲事?
安诺气得够呛,从这里走回去可得一个多小时,墨竞尧推门下了车,慢悠悠走到她身边,她才抬头瞪他,他就一弯腰,把她给抱了起来,转身就抵到了车门之上。
“安诺,我改主意了,不管三天之后如何,我要定你了。”
两束灯光刺来,又是两束,接着又来两束,伴着尖锐的刹车声,打断了二人的卿卿我我,这光线刺目,安诺只有抬手去遮挡,墨竞尧的脸色却变了,一把拉开了车门把她用力一塞,急促地说道:“把车门锁好。”
安诺还处于混沌状态,往车窗外看,只见有一大群手持着闪亮长刀和钢管的男人正往这边冲来,把她们围了个严实。
黑帮火拼之类的港片拍得多,一大群人手持砍刀一顿混砍……安诺的脸更红了,这是吓的!她紧紧地缩在后座里,看着一把砍刀不偏不倚从墨竞尧的头顶落下,尖叫声被硬生生吞回嘴里,她看到墨竞尧极敏捷地闪过,反手抓住了拿刀的手腕狠狠往车上一敲,咣铛一声,刀就落了地。
五辆车的车灯全亮着,墨竞尧的身影突地被他们淹没,又突地重新回到安诺的视线里,她的包在刚刚接吻的时候掉在车外了,没有手机无法报警,冷汗层层地从她身上每个毛孔里冒出来,正着急时,一眼瞧到了他放在前面的手机,连忙抓了过来。
“墨竞尧,密码。”
她摆弄着,冲着外面大吼,一刀狠狠地敲到了车窗上,吓得她一抖,抬头往外看,那人正试图弄开车门,车载警报器开始拼命尖叫。
突然,车猛地往前一栽,原来那些人开始撞她坐的车,她扭头看了一眼,心一横,放下了一点车窗,冲着外面又喊:“手机密码,我要报警。”
“我让你报警!”
钢管重重地打在了车窗上,安诺拔高的声音顿时炸响,尖锐得连自己的耳膜都震得痛起来,墨竞尧的声音连吼带骂地传来:“8167,快把车锁好,蠢货!”
安诺用手机狠狠地敲了一下那伸进来抓他的臭手,那人吃痛缩回去,安诺连忙关好车窗,然后往手机上输密码,打报警电话――砰、砰――又是两下,那辆车从车屁|股后不停地撞击着,安诺丢开了手机,爬到前座去开车。
她只是在聂小习偷开来的她哥哥的车上摆弄过两回,能开动而已。
轰轰――
马达响了两声,墨竞尧扭头来看,安诺便一手冲他使劲挥着,示意他上车,灯光刺目,她看到他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紧接着,他便猛地踢开正缠着他打的两个人,转身往她的方向冲来。
“下车!”
他挥手,大喊,安诺却开始踩油门,一柄刀从他背上落下,墨竞尧往前栽了一下,又继续往她面前冲来,用力拉开车门,一把抓着她,猛地拽下车。就在此时,一辆车从侧面撞来,他的车就被两张车一起直接抵到了墙上。
终于有警笛声响起了,怎么就和电视剧一样,非得鲜血淋漓了警察叔叔才出现?那些人收了刀快速上车,跑得飞快,此时才有窗户打开的声音,仰头看,附近的大楼的窗口伸出好多脑袋,有好些围观的人们。
“看什么看?现场表演,交钱啊!”
安诺拖着哭腔大喊了一声,怎么就没见义勇为的人呢?墨竞尧揉了揉她的脑袋,拉着她的手就开始往前狂奔起来。
“我们跑什么啊?警察已经来了!”
“闭嘴。”
他低骂了一句,安诺被他拖着不得不往前大步奔跑,他的背上血色已经浸透了衬衣,街灯投在地上的光被他们的脚步踩碎,脚抬起时,又恢复了圆圆的昏黄光团。沿途有急促的狗吠声,渐渐的,警笛声就远了。
“手机给我。”
穿过一条街之后,他放缓速度,向她伸手,她连忙把牢牢抓在手里的手机给他,他一面大步往前走,一面拔着电话。
“小九,中山路西段国贸大厦,我被人袭击了,警察已经赶到了,你过来处理一下。让周壮去解放西路接我们。”
安诺听得一楞一楞的,被他一路拉着,穿过了两条街才停下来,一辆银色的小轿车停在路边,见他二人出现,有人连忙下车迎上前来,是周壮。
“尧哥,是不是魏四干的?我去找他算帐。”
周壮抚住墨竞尧,语气急促气愤。
“找什么找,你洗白很容易?小九会处理。”
墨竞尧低斥一句,猫腰钻上了车,然后侧脸看向安诺,
“你还杵着干什么?快上车。”
“哦。”
安诺被他骂多了,真觉得自己很蠢了,为啥还要跟着他跑,可现实是她不仅上车了,还很担心地瞅着他的背上看,那一刀似乎砍得不轻,满鼻子都是血的浓腥味道。
“周壮,怎么不去医院?没看到他受伤了吗?”
可他一直闭着眼睛靠在靠背上休息,她也不好主动问他,直到车拐进了他家别墅的林荫道上,她才惊讶地问道。
“医生会来尧哥家。”
周壮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小声说道,这真是个爱脸红的汉子啊,只这一眼,他的脸又涨得跟个肚肝似的,安诺忍不住就问他:“喂,你为什么看着我就脸红?还是你见所有的女人都这样?”
周壮的脸更红了,不知道小声嗡了句什么,安诺的身体就往前凑去,试图听清楚。
“你不知道自己满脸写了一个字?”
墨竞尧的声音阴沉沉响起来,安诺扭头看他,只见他微眯着双眼,凌乱的发,脸颊上的血痕让他的样子让安诺想到四个字:娇弱无力――好吧,她又忽略了他的本质,这饿狼便是四肢都废了也不会无力,他一掌挥来,就把她拖进了怀里,然后扫了一眼周壮,周壮便抿紧了唇,半个字也不肯再说了。
当一切风波过去之后,一个春暖花开激情澎湃的夜晚,安诺终于得知周壮看着她就脸红的真相,那时的她真恨不能去跳崖、烧炭、上吊、自捅十三刀――
现在安诺被墨竞尧揉在怀里,被迫闻着身上的汗味、血味、荷尔蒙味,也跟着脸红了起来,小声追问他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说我脸上有什么字?”
“色!”
墨竞尧唇瓣微启,缓缓吐出一字,安诺的圆眼睛猛地睁大,继尔又眯起,把浑身的力量全集中在了背上,往后使劲蹭起来。
“嗯……”
他痛得闷哼声。
“啊……”
她被他拧到了大腿发出的尖叫声。
“呀……”
周壮只顾听后面的动静,车直至撞到家中大门才停下时发出的惊呼声。
“哔……”
家里大门被车碰到发出的警报声。
今晚太热闹了!
一大群男人围着墨竞尧,医生也拎着药箱赶到了,碘酒擦过他赤|裸的背上,那刀口砍得挺深的,皮肉向两边翻开,可怖极了。他的背上,新旧的伤一共有五道,最狰狞的是那条长及腰际的,陈旧暗红的疤痕扭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