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挽伸了个懒腰,待马车在太子府门前停稳,一弯身跳了下去,走了两步,发现白流风仍旧坐在马车上,扬眉问:“你不回府?”
“我与陈院首一道进宫述职,你在府中好生修养。”
没有白流风在府中,自然是玉挽称霸王。她笑眯眯的应好,乖巧的站在原地等着目送白流风离开。
白流风偏头和玄五交代一番,他语气轻,玉挽听得不甚分明,只是见玄五也落在地上,只余玄一尚在马车上。
白流风复又瞥了她一眼,随即放下车帘。
马车辘辘离开。
接连几日赶路,玉挽疲倦至极。周管家贴心的交代膳房准备清淡的饭食,玉挽叫着清歌和玄五一道用膳。
午间小憩片刻,玉挽便被清歌唤醒。
“好清歌,你再让我睡会儿。”
她睡眼惺忪,朝着清歌娇声开口。
“你已睡了半个时辰,再睡下去晚间又该睡不着了。”清歌不为所动,见玉挽又要躺下去,慌忙止住她,“快起来,玄五正在门外候着呢。”
玉挽“啊”了一声,彻底清醒:“他找我做什么?”
“我也不大清楚。”清歌边服侍玉挽穿衣边道,“兴许是殿下临走前对他有交代吧。”
玉挽想起白流风临走前确实与玄五耳语一番,恐有要事,遂认命的起身洗漱。
玄五捧着一个盒子进屋。
“殿下命属下将此物交给姑娘。”
“这是什么?”
“姑娘一看便知。”
玉挽迟疑着接过,盒子打开,一朵碧色的莲花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是……”她指着盒子中的物什,一时语塞。
白流风不是说碧莲花于他有大用处吗?怎的如今竟将碧莲花这般轻而易举的给了她?
“碧莲花本是为姑娘而取,姑娘大可任意处置。”玄五抱拳,“属下先行告退。”
玉挽半天回不过神。
清歌好笑道:“怎的拿了宝物,连话也不会说了?”
“这碧莲花当真是给我的?”
玉挽仍旧不可置信。自打她知道此物对白流风的重要性之后,便歇了要碧莲花的心思。没成想如今又峰回路转,一颗心上上下下,让玉挽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既然玄五说了此物是给你的,自然不会作假。”清歌把她摁在椅子上,“你以为他和你一般有胆子忤逆殿下吗?”
话是如此说,只是这话听着好似不是在夸她。
玉挽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泄气道:“算了,我还是等着白流风回来问问他吧,省的出了差错,耽误了他的大事。”
清歌:“……”
*
皇宫,文德殿。
陈院首俱陈湖州瘟疫一事,白流风垂手于侧。
多日奔波,陈院首将事叙完,便听命退下。
皇帝挥退了宫中伺候的太监宫女,只留白流风一人。
“此次湖州一事你办的很好。”皇帝看了一眼下手的白流风,他立在殿中,仪态端正,面上平静无波,无悲无喜。
皇帝叹了口气,对于他对自己的疏离了然于心。
“朕听闻,那个小丐女跟着你一道去了湖州?”
提到玉挽时,皇帝语气稍有轻蔑。白流风抬眸,语气平平:“玉挽是如何去的湖州,父皇不是最清楚的吗?”
皇帝不理会他话中深意,自顾道:“京兆尹已经安置好京中乞丐,你府邸对门的破庙也正要拆除。小丐女此番解瘟疫之患有功,朕想着城西一座二进门的府邸正空,不若赏她,以作落脚之地,你意下如何?”
城西多为平民所居之地,鱼龙混杂,各地商客多短宿于城西客栈。白流风府邸立于城东,一东一西两个方向,虽把玉挽留在京中,却彻底的把她和白流风分开。况鱼龙混杂之处,玉挽独居一府,极容易遭遇不测。
白流风脸色顿时沉下来:“玉挽不过是去湖州照料了儿臣月余,帮着湖州的老大夫抓药煎药,谈不上有功。”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护着她。”皇帝冷哼一声,心中隐有怒火,眼神沉怒,在殿中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也不见消解,“堂堂一国太子,整日的与丐女厮混,你不嫌有失身份,朕还恐皇室的名声都败在你手里!”
“父皇如若有此担心,不若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三皇弟素来进退得宜,文治武功不输儿臣,正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你才是朕的嫡子!”皇帝声音不由拔高几分,瞪着白流风,恨铁不成钢。
白流风八风不动,声音平稳:“后位悬置多年,皇贵妃十几年来照顾父皇有功,生养子女有功,如今升了她的位份恰是正好。”
“你!”
皇帝单指冲向白流风,胸腔震动,一个单音震天响。可是目光对上白流风沉静的眸子,他与先皇后格外相似的眸子让他霎时泄气。
他恨恨的放下手:“一个小小的丐女,便让你如此失魂。真真是不像话,不像话!”
“父皇说的极是,玉挽不过一个小小的丐女而已。可父皇为了取她性命,竟出动皇室暗卫一路追杀,这又作何解释?”
白流风不卑不亢。
玉挽或许不知得罪了谁,可清歌是曾在皇室暗卫营训练过的人,其中的武功路数她再清楚不过。一到湖州她便将此事禀告,他想了又想,还真是未曾想到,父皇对玉挽竟起了如此杀心!
不过一介丐女而已!
被当面戳破私下做的事,皇帝起先有一瞬的不自然,随即坦然讽刺:“你倒是护她护的紧。”
“儿臣早已告知父皇,玉挽乃儿臣救命恩人之女,如今恩人已逝,儿臣自当担负起护佑之责。”
“护佑?”皇帝重复一遍,语带讥讽,“将人带入府中形影不离,这便是你的护佑?”
白流风沉默。
“朕看你是被她迷惑了心智!”
白流风幼时曾遭不测,可自打他回来之后,皇帝亲自将他待在身边教养。这些年来他日渐长大,心思渐深,什么都藏得极好,唯独对玉挽那个丐女的心思,藏都藏不住。他若是连这也看不出来,枉称他的父亲!
“儿臣十分清醒。”
清醒的看着自己对玉挽情深似海,回头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