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东方天际处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欢小七睁开眼睛的时候,恰好有一滴露水落在鼻尖上,吓得她炸起了满身的毛,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喵!”
警惕的琥珀色眼珠滴溜溜地打量四周,发现只是一场虚惊后,欢小七拉耸下耳朵,“喵呜”地叹了口气,用力甩掉鼻尖上的水滴。
湿漉漉的毛发让欢小七觉得非常不爽,眯起眼睛,用短小的前肢在脸上使劲擦,扯动脖子上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听“叮铃铃,铃铃铃……”
就像记忆里某人用他那比鱼骨头还要白,还要好看的手指在挑弄它一样。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影子,欢小七身子一僵,耳朵尖尖动了动,觉得胸口某处空落落,又或者像是被逗猫草挑弄得气急败坏时一样。
猫儿鼻子一酸,想她欢小七在沧溟界翼望山作威作福了几百年,何尝被谁欺负过?可这到了低一阶的凡真界,反倒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红头狮子咬掉了一条尾巴尖,连人形都给破了。
欢小七甩了甩两长一短的尾巴,吸了吸鼻子,眼泪在心里都淌成了河。
这笔账必须记在那个离家出走的无良饲主头上!
“哼!臭老头,不把你的头发编成秋千荡着玩我就不是猫!”
欢小七没有运足修为的嫩嗓子轻易就被清晨的宁静掩埋,只余下空荡荡的一片死寂,和几滴震落在猫儿头上的露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一只屎壳郎很没眼力劲儿地滚着粪球从欢小七鼻尖底下招摇而过,还故意发出“噗噗”声俨然像是挑衅一般。
简直太不给猫面子了!
欢小七尾巴一扫,将那一虫一球甩飞到天上只余下一个黑点,捂着脑袋又趴下来。
晨风吹在她柔柔的黑色绒毛上,由眉心延至左耳的一缕银色毛发在与黑色的对比下尤其显眼。脖子上的铃铛依然在风中叮叮当当,只是这次,小七没再去理会,静静地任由它们在风中欢动轻吟。
风铃声中,似有个弱不可察的声音悻悻地嘀咕:“……两百年了,大概只有我这个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喵才会过问你的死活吧……臭老头……”
……
临沂郡,端城,大魏国中一座名不见今传的小城。
晟王庙前,年过六旬的面摊老板正搅动着锅里浓稠的汤汁,忽然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连汤汁的香味都掩盖过去,不由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这才看到面前站着几个年轻人。
“几位若是想吃面还要再等等呵。”
“不是的老人家,我们是来问问路的。”开口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身着湖蓝色长袍,玉带束腰,朱唇粉面。“您知道莫家怎么去吗?”
“哦,莫家啊,沿着这边大街直走,左转就到了,不过听说这几天莫家人都外出祭祖了。”
“咦?是吗?”少女疑惑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白衣男子。那人用银色面具挡住了面容,然面具下的眼睛清冽如寒潭秋水,身姿挺拔飘逸出尘,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多谢老伯,我们走吧。”男子礼貌的朝老人拱手一礼,转身时带起一股令人舒爽的清风,白衣翩翩宛若谪仙。
就连卖面的老人一时都有些呆了,直到几人走远才回过神来,恍然想起近百年来有关莫家的传言,不由地小声嘀咕:“来找莫家,不会真的是仙人吧?”
离去的几人耳目聪敏,自然听到了老人的话。
少女仰慕地看着白衣男子的背影,那神情绝不单单只是崇拜,更带有女儿家的情愫:“喏,我就说吧,大师兄就算用麻袋把脸裹起来,光凭举手抬足的气韵,人家也会把他当成仙人下凡。是吧,剑武师兄。”
“麻袋?”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搔了搔脑袋:“不过师傅也说封墨师兄的资质是我们中最好的,只要勤加修炼,一定能修成仙身。”
“那是自然,你以为大师兄像你这么没用?”剑秀嘴里损着剑武,目光却紧随前面的身影,视线更加火辣炙热。她紧跑几步,想追上前头的人。
封墨闻言只苦笑着摇摇头,脚下步伐又快了几分,少女刚想把身子贴上来,立马就又被甩得老远。气得剑秀跺脚:“大师兄,你等等我嘛!”
“剑秀,你不要胡闹了,我们这次来凡真界是奉了师门密令,若是被旁人听去我们的身份就不好了。”一旁和剑武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说道。
“剑文师兄就是太木讷了,师姐师妹们才不喜欢你。。”剑秀不满地撅起嘴,又热切地向白衣男子,“附近百米之内分明就没人,再说有大师兄在,谁有那本事偷听?对不对大师兄。”
“是啊哥,你小心过头了……”剑武也说道。
剑文一时语塞,涨红了脸不再说话。
“不要闹了,前面就是莫家,都留心些。”封墨开口,所有人才安静下来,然他话一说完身子蓦然一顿,薄唇微抿,面具下双眉颦蹙。在他腰间一个手掌大小的乾坤袋发出赤红的光芒,让他周身如同被火焰炙烤一般。
“大师兄,火麒麟鳞片里的神识又失控了?”剑秀紧盯着封墨腰间的乾坤袋,有些后怕地捂着脸后退几步。火麒麟的鳞片本是师傅送给她作为护身符用,一直挂在颈间。但在刚到凡真界时,鳞片里火麒麟的神识突然觉醒,还凝成妖形跑掉,差点把她的脸烧伤。事后全靠封墨帮她把鳞片寻回,安全起见又一直替她收着。
“没事,那缕神识只是有些暴躁,我还压制得住。咱们赶紧走吧,等回了剑宗再问问师傅是何缘由。”
听封墨如此说,另外三人也放下心来,收起玩闹,加紧朝莫家走去。
而在此时,数百米外欢小七突然地打了个冷噤,背脊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她龇牙咧嘴地弓起背,气极其败地四处张望,就在刚才,她又感觉到了红头狮子的气息,不过奇怪的是一瞬过后那气息就不见了。
“唔,这凡真界一定跟我八字不合。”
欢小七甩了甩脑袋,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状况上。
莫家大门紧锁,没有脚步声,也嗅不到人气,这和她预想的不大一样。四下望了望,发现侧墙附近有一棵枯榕树。
说来也奇怪,这棵榕树乍看死得透透的,却有细微的灵气外泄。
欢小七挑起娇俏的眉毛,顺着树身爬上青砖墙头,这样往莫家后院一看,院内各处一览无余。
刚浇灌过的花圃散发着泥土的腥气,红花绿叶色泽鲜艳,小径的青石板上有深深浅浅的水渍,明显有人进出打理过,却见不到任何脚印,看似平静的气氛中透着一丝诡异。
莫家人都上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