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正望着吊瓶里一点一滴往下垂坠的透明冰冷液体发呆。她醒过来,却并没有叫我,不知过了多久,我猛然落下视线,才看到她微微睁开的疲惫眼睛。
我不知道说什么,其实又何须再说什么,我只拉着她的手,低下头:”妈,对不起。“
她缓缓抽回了手,冰冰凉的:”刚刚我一直在想,如果今天,我真去下面见你爸爸,我实在,惭愧无颜得很。”
我哽咽着:“妈妈,你不要这样说。。。”
她看着我:“你不是不知道,若不是纪氏背信弃义,否认与你爸爸合作调研,你爸爸当年,不会被逼上绝路,被控告窃取机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从小就听妈妈讲起。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当时,实在再求不到其他人,再想不出其他办法。。。
可我又怎么能跟她说这些,我只好咬着嘴唇:”妈妈,对不起,我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只不过纪氏旗下公司、枝脉繁多,他们家里未必清楚这件事,当年他年纪又小,那件事情并非他经手。。“
她瞪着我,颤巍巍要坐起来,我赶紧拿枕头靠在她后背上扶她坐起,她突然抬起手,“啪”一声,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从来没有挨过打,从小到大,连训斥都是屈指可数的。这一耳光把我打懵了,我望着她,满目惊诧,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她也是颤了手,抽回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被自己吓到了一般。半晌,她说:“去给我办出院吧。跟我回家去。”
她身体还不稳定,我想劝她再观察一阵,但是她分外坚持,我只得依了她,办好手续一起回到家去。
家里的一切都如走的那天井井有条,只是灯影荼靡,妈妈换了衣服,我拿热水给她吃药,看上去精神恢复了些。
她开门见山:“还认我这个妈,就马上去跟那个人划清关系。没有条件可讲。”
我端正坐在沙发上,脑袋嗡嗡的痛。这段关系,自然是要结束的。可是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呢?不管开始还是终止,哪里由得我来决定?
不过我也知道,他们那个圈子,换起女伴跟换盘菜没什么差别,几天,几个星期,几个月,多不过也就一两年罢了。我抬起头看着妈妈:“妈,我会尽快解决的,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长久的沉默。房间里太安静,只听得风吹起窗帘子的沙沙声。我的心悬吊着,妈妈的性子向来是着急冲动的,这样爆发前的寂静让我觉得如坐针毡。终于,她冲进卧室,拿出一踏资料丢到我面前。
我拿眼睛瞟她,小心翼翼拿出来,竟然是一些关于心脏移植的资料。
我疑惑的看看她,一页一页翻起来,翻到最后,捐献人的名字,是我无比熟悉的三个字,我的父亲:何启山。
我惊诧地看向妈妈:“爸爸生前,也签署过器官捐献协议吗?谁是受益人呢?”
妈妈抓着我的手,手心冰凉:“这些年,我一直在查你爸爸的事情。前阵子才得知,用了你爸爸心脏的,就是纪氏前董事长,纪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