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感将池非鱼淹没。她不仅趁着灯影只有最后一缕魂占了灯影的躯壳,还因为自己想要长大的愿望伤害了灯影心爱的人,更别提她顶着灯影的身份每日与灯影的心上人生活在一起。这是真正的鸠占鹊巢,是池非鱼曾经最为不耻的。但她为了活命,为了自己的私人利益,做了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夜里,池非鱼辗转反侧,晨露只当是因为魔尊闭关,不能陪伴灯影公主而使公主感到孤单寂寞了,她守在池非鱼床边守了一夜。
晨露醒来时,惊讶自己怎么睡着了,撩开床幔去看池非鱼睡况如何。谁料一撩开床帘竟发现床上空无一人,被子里只是一个大布娃娃。晨露大喊一声:“不好了!公主殿下不见了!”
晨露的呼喊声引得一众侍女都破门而入,一个侍女惊呼:“晨露姐姐你怎么穿着公主殿下的睡裙?!”
众人心下了然,公主必定是将自己的衣服与晨露的衣服互换了出了魔宫。果然,众人搜寻了整个魔宫都没有找到灯影公主的踪影,守卫报告,“晨露”曾经在夜间出去,说是公主辗转难眠,想吃人间的糖葫芦,她这就去给公主寻来哄公主入睡。晨露一贯服侍在魔族大人和公主殿下身边,侍卫对“晨露”的话没有质疑便放晨露出了魔宫。
晨露连忙秘密下令,哪怕是把整个魔界翻个底朝天也要把灯影公主找回来,不然的话,魔尊大人闭关出来没有见到公主,他们这些守卫和侍女就都别想活命了。
只是他们暂时还想不到,此刻池非鱼已经连夜逃出了魔界,逃到人间躲了起来。她凭着记忆施展了御云术,战战兢兢站在云端往下看时,一颗心仍然像刚刚站上云块飞起来时那般突突狂跳。穿越进这种仙侠小说,还真得胆大,不然哪里敢像书里写的那些人一样腾云驾雾、御剑飞行。无形之中,灯影的残魂似乎给了她逃出魔宫的力量,引导她成功施展法术。
“你放心,”池非鱼站在云端,一面俯瞰人间,一面自言自语地对身体里的灯影说,“我不会跟你抢你的羽陌的,等我找回自己的身体,我就想办法把他还给你,不,把你还给他。”亏心事她还是做不来,哪怕回去被男主杀了,她也不能做鸠占鹊巢的坏事。
池非鱼回忆着当初风寒朔和玉伊人遇到她的地方,好像叫湘云镇。她仔细对比人间和自己的记忆里湘云镇的样子,终于找到了宛如死村的万柳村和与万柳村隔了一道山丘的湘云镇。
她选择落在万柳村,万柳村没有居民,不会发现她这个从天而降的魔女。池非鱼回忆着那晚骇人的场景,面色发冷,此刻,太阳早就出了山,天上已经看不到那些游荡的冤魂,就连村中那棵千年的老柳树,也和树洞里那些惨烈的景象一起,被不知道什么人烧了个干净。
池非鱼猜测,一定是风寒朔带人过来收拾了残局,超度了亡灵。池非鱼不敢在万柳村多做逗留,沿着记忆中的小山路,翻山越岭往湘云镇而去。
穿过茂密的树林,池非鱼的衣服早就被林子里的枝叶划得不成样子,魔宫里侍女的衣服外套大多用轻飘飘的薄纱制成,容易划烂。原本她们侍女呆在魔宫里就不必担心衣服会被树枝划破。池非鱼这一路奔波来,已经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再加上时常有野兽出没,池非鱼免不了还得上树逃命。
这不,她遇上了一群丛林狼,此刻正围在她抱着的大树底下,瞅着她嗷嗷叫唤呢!
池非鱼上次遇到的还是一匹狼而已,爬上树躲一躲,那狼便跑了。这回来了一群,她着实头疼,只能往树上又爬了两尺。
为了尽可能隐藏自己魔女的身份,她自从落到万柳村就不再使用法术,一则使用法术对她一个现学现卖的门外汉来说太耗费精力,二则附近的湘云镇经常有修仙人出没,怕有些愣头青发现她是魔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除魔把她给除没了。
“嘘嘘,好狼狼,快回去吧,你妈叫你们回去吃饭呢,我身上没多少肉,不够你们这么多狼塞牙缝的。”池非鱼低声哄着那些狼,可它们哪里会理会她的话,鼻子里不耐烦地哼哼着,有的已经把爪子撑在树上立了起来,对她龇了龇牙。池非鱼森森然打了个寒战,欲哭无泪地与狼群僵持了好久,眼看狼都要学会爬树了,不远处传来人砍树的声音。
池非鱼想,一定是附近的人上山砍柴来了,撒开嗓子就大声喊起来:“救命啊!有狼啊!”声音那叫一个凄厉,狼听了都吓了一跳。
不一会儿真的有人从林子里跑了过来,池非鱼满怀希望地想:“太好了,终于有人来救我了!”她深深感到女配生活的艰难,女主就是打个喷嚏都有人出现给女主送感冒药,换了她这个女配,被狼围了半天才有人出现。女配生存着实不易啊!
“居然有狼!”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响起,池非鱼大喜过望地看过去,才燃起的希望又被浇了水。她宁愿自己没喊救命,上山砍柴路过此处的,居然只是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奶娃娃!
池非鱼反应过来,冲奶娃娃大喊:“快跑啊!别过来!”狼群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奶娃娃吸引了过去,欢快地跳跃了几下便纷纷朝奶娃娃狂奔而去,只留了两匹还恋恋不舍盯着树上的池非鱼。
池非鱼再也不藏拙,凝神聚气回忆起一个招式,松开树干向底面滑去,一脚踩在一匹狼龇牙咧嘴的恶脸上,一脚踢开另一匹狼,奋不顾身朝奶娃娃奔过去。被池非鱼用法术踢了的两匹狼受了重击,躺在地上口吐鲜血。
等到池非鱼赶到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遍地的鲜血,和倒地挣扎的狼。奶娃娃个子还没有到池非鱼的胯,却挥舞着一把砍柴的镰刀,把那些狼杀得逃都逃不及,一张小脸上却是风轻云淡,好像他不是在杀狼而是在砍柴一般。
突然,一匹被杀到红了眼的狼扭过头,冲着立在那里目瞪口呆的池非鱼的小腿就是一口,池非鱼忍不住“诶呦”一声,疼得泪花都溅了出来,奶娃娃一个镰刀飞过来,直插到狼的脑袋上,把那匹狼砍得翻了白眼。
“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狼,是我疏忽了。”奶娃娃连忙赶过来,从死狼身上抽回小镰刀,凑过来看池非鱼的伤势。“你怎么样?好好呆在在树上等我过来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下来呢?”
池非鱼被这奶娃娃奶声奶气的责备惊诧到,好像她会被狼咬到全都是她自己的不是似的。“我,我还不是看你这样小,怕你……”
“怕我被狼吃了?”奶娃娃夺了池非鱼的话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谁吃谁还不一定呢,你这姑娘忒以貌取人了。”
语气里也没有半分不虞,奶娃娃走过来扶起池非鱼:“我看你伤势不轻,不如去我家疗伤休息吧,我家就在这山上,离这不远。”
池非鱼没想到,这奶娃娃人小,力气却大着。半大的小人扶起池非鱼大气没喘一下,池非鱼都后悔起自己不该下树了。
来到山半腰的一座农舍,奶娃娃扶池非鱼穿过咯咯叫着的一群母鸡和乱窜的几只兔子,进了屋。
“爹,爷爷,太爷爷,有客人来了。”奶娃娃叫了一声,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奶娃娃砍了一群狼,池非鱼一定觉得这奶娃娃奶声奶气的模样十分可爱。
屋里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又从屋子外面进来一个扛着柴禾的三十多岁的汉子。
汉子一看池非鱼和她撩起的裤脚,便知道她受了伤:“姑娘定是被那山中的野兽伤了,我这就去取些药酒来。晗儿,扶姑娘进屋去躺着。”
奶娃娃应答道:“是,父亲。”扶着池非鱼又进了一间里屋,对池非鱼说“我去打点热水”便走了出去。